沈衔鹤腿上放了本书,大半个时辰过去才翻过一页,可这一页翻过去,上一页讲的是什么又都忘了,这书是看不进去的。
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忽然向江御问道“师弟,你真的喜欢我吗”
江御手中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问他“那不然还能是假的”
沈衔鹤抿了抿唇,又问他“为什么”
江御一时没理解沈衔鹤话里的意思“什么”
沈衔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像是自问自答道“也许你不是喜欢我,只是你第一次与人做这种事,一时误会了。”
江御放下手里的石料,走到沈衔鹤面前“师兄想什么呢我喜不喜欢师兄,我自己还能分不清吗”
沈衔鹤张了张唇,想说若他此时分清了,那从前他不也是浑然不知吗
可这话他也不该说。
江御蹲下身,握住沈衔鹤的手,问道“师兄是不希望我喜欢你吗”
曾经他是希望的,但现在他不想了。
江御不懂沈衔鹤的心思,他不明白师兄明明还是喜欢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推开自己他以为自己现在是在骗他吗
他只能把沈衔鹤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仰起头对他道“师兄要不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师兄。”
沈衔鹤能够清晰感觉到手掌下他的心脏正热烈地跳动,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与感动,他对江御说”不该这样的,师弟。”
江御轻声问他“那该怎么样呢,师兄”
该怎么样呢
沈衔鹤早已做好自己要魂归天地的准备,日后江御想起他这个师兄,来到他的坟前倒下三两盏好酒,说一说他的近况,或是回忆几片往昔岁月,然后潇洒离去,这是沈衔鹤曾经设想过的,他们最好的结局。
何必又平添一道情伤
他终究是错了,实是大错特错,错到离谱。
他不该要留下江御,也不该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可这样便能得到沈衔鹤期望的结果吗
沈衔鹤也不知道。
天意如刀,不可琢磨,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啊。
江御亲了亲他的唇,回去继续锻造那柄兵刃,沈衔鹤侧头看他,一会儿想起小时候,他们在后山的洗剑池畔比剑,那时是落着雪的冬天,天地缟素,山河皑皑,他们在雪地上用剑写下彼此的名字;一会儿又想起他们春日里下山试炼,他师弟听闻别处有热闹,眨眼间跑得不见踪影,可一转身,他就捧着满怀鲜花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御将各色石料炼好,回头看去,他师兄躺在摇椅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风将他腿上的书册翻过两页。
江御起身走过来,想把他抱回屋内,却见摇椅上的沈衔鹤双目闭合,脸色煞白,江御吓了一跳,忙低声唤他“师兄师兄”
沈衔鹤仍旧是睡着,有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他月白的长袍上,像是生出簇簇红花。
江御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透了,抱起沈衔鹤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师兄修的无情道或许并不如他设想的那般,他可能会失去他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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