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视线落下,于源柊月的脸上转一圈,问“他怎么了”
五条悟“喝了点酒,睡觉了。”
夏油杰点头,拎起衣摆,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早春的晚风料峭,河边更是有股湿漉漉的潮意,刺进人的骨头缝里。
“真怀念。”五条悟感慨道,“你猜,上次我们三个人碰头,是什么样的场景”
夏油杰“我死的那天”
五条悟“不是。是我们去你的坟前野餐。”
夏油杰“”
夏油杰“你可真会聊天。”
五条悟补充细节,“那天的三明治是小源同学亲手煎的,非常美味,连做饭都那么有天赋,真是好厉害的孩子,当然给你也留了一份对了,那些零食你有吃到吗”
夏油杰“”
夏油杰忍不住说“我还没死。”
五条悟微笑,仿佛有几分惭愧地抓了抓头发“哎呀,不好意思,差点忘了。”
确实是这两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在别人墓碑前大吃大喝,有说有笑,半点良心都欠奉。换个人可能会生气,但这显然冒犯不到一位真正的人渣。
夏油杰无语片刻,问“我是怎么拜托你照顾他的”
时间过去太久,五条悟已经能以一种古井无波的语气追索回忆,哪怕是对着已故的挚友本人。
他缓缓开口“还挺突然的,寒暄过之后,你说,那个孩子,你见过的,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又说,你还有点东西,放在老地方,之类的”
以挚友间的默契,字面上不必直白,提起那孩子没杀过人,他就明白对方希望他带源柊月走。
夏油杰“我让你照顾他。”
五条悟“是的。”
夏油杰语气阴森森的“然后,你就和小你十一岁的孩子交往了。”
五条悟“啧,那臭小子的坏事又怪到老子头上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夏
油杰“呵呵,渣滓。”
五条悟“你也没好哪去。”
他们冷淡地互怼了几句,还是老一套,除了外表,和十七岁的挚友组也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冷不丁道“其实我最开始以为你对小源同学有别的想法,毕竟,你最早收养的那两个女孩子,并没有特意嘱托要我照顾。”
夏油杰讥诮“哈,不是每个人都能对未成年下手的。”
五条悟“我也没下手。”
五条悟“所以呢,是为什么”
亏欠良多,想要补偿
还是回光返照时,忽然良知未泯,决定托他一把
又或者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的影子,是另一种带着希望的可能性,于心不忍地移了情
“”夏油杰说,“都说了,我还没死,我怎么知道原因。”
他顿了顿,又说“非要说的话可能没那么复杂。你养过小鸟吗长久关在不喜欢的笼子里,连羽毛都失了光泽,每天非常忧郁。”
五条悟挑眉“那你为什么敢确定,他会喜欢新鸟笼”
“当然不确定。”夏油杰笑着说,“但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鸟笼。他不喜欢的话,也没其他办法了。”
离开从那个高专出走的夏天已经很久了,在若干年之后,他逐渐明白,人这一生确实只活几个瞬间。
他时不时梦见过去入学那天和人厌狗嫌的五条大少爷打了一架,家入硝子教他们反转术式但一个字都听不懂,歌姬学姐三言两语就被他们气得暴走,夜蛾老师的拳风与他本人的硬汉作风一样刚健,砸在头上好痛
记忆中的面孔,成熟或是离去,像叶子转为深绿或枯萎凋零。
而枝头又总会添新绿的,十年之前是夏油杰和他的同期们,十年之后是他捡到的忧郁小鸟。漂亮的羽毛,聪明的脑袋,闷闷不乐的眼睛。
怎么办呢。那位教祖把回忆全部抖落,挑挑拣拣,找到唯一能让他真心笑出来的片段,做出决定那就让他去高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