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男人困惑地皱眉,“我怎么了”
丁灵一滞,又笑笑,“没怎么。”仍旧喂他喝水。男人依言张口,他胸腹闷塞,清水入喉只觉恶心,只能强行忍住。总算捱到丁灵收了碗,“没了”
“没了。”丁灵问,“你还要么”
“不。”男人连忙摇头,“多谢你。”自己勉力坐直,又慢慢躺回去,“外头还在下雨”
丁灵看也不看,“不要管下不下雨。”给他掖好被角,“你赶紧睡。”
男人又问,“你今日”忽一时被她一手掩在唇间,后头的话便堵在口中。
丁灵肃然道,“睡觉。”
男人双目大睁,定定地望住她。丁灵无语,另一只手掩住他发烫的眼皮,强行关机。男人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终于没了声气。
他烧得厉害,没有一刻安稳,昏乱中头颅摆动,搭在额上的冷巾子便不稳固。丁灵只能坐在一旁压住。
如此煎熬到半夜,男人忽然挣扎起来,手臂起舞,不住口地叫,“出去让他们出去”
丁灵看得心惊胆战,想去找容玖,又放弃容玖如果有好法子肯定第一时间回来,现在去催促除了碍事别无用处。她看在眼中着实不忍,伸手去握男人胡乱挣扎的一双手。
握在掌中,烫得惊人。
男人被她一触便用力攥住,身体拼命往上抬,口里尖厉地叫,“让他们出去出去”
丁灵被他握得生疼,索性顺势拉他起来,男人被她拉进怀里,神奇地安静下来,叫声也缓和许多,变作断续的哀求,“出去出去”
“没事,别怕走了,都走了。”丁灵胡乱宽慰。手掌心贴住男人肩背慢慢摩挲,感觉他的体温透过中单浸在自己掌心,源源不绝。
男人被她抱了一会儿,胡言乱语变作奇怪的争辩,“不是我。”他说,“不是我”他不停念叨,固执,又绝望,“不是我不是”
丁灵忍不住问,“什么不是你”这个人掌握净军,又姓阮,有名动天下的九千岁作靠山,谁还能冤枉他吗
“不是我。”男人显然是听不见的,只是不停重复,“不是我。”
丁灵叹一口气,掌心在男人臂上摩挲安抚,“不是你。”
男人仰着脸,枯燥的唇贴在丁灵颈畔,机械地开合,“不是我。”
“不是你。”
二人一个分辩一个宽慰,各说各的,鸡同鸭讲。
许久之后,男人终于销了声气。满室悄寂,只剩他一下接一下沉重的喘息。寂静中感官意识变得极其灵敏,便连男人枯燥的唇在皮肤上细微的碰触都变得纤毫分明,丁灵只觉腔子里的一颗心急如擂鼓,节拍稀碎,疯了一样
不能再这样。
再这样下去阮无病会怎么样不知道,丁灵肯定是完了。
丁灵再不迟疑,左手前探,右手拔下发簪,在腕间用力划下去,那发簪极尖锐,瞬间血珠横流。丁灵托起男人脸庞,把流着血的手腕贴到他枯败的唇边。
血珠漫过唇齿落入男人口中。男人在昏沉中感觉异样,摇头躲避。丁灵死死压住,另一只手压在他唇上,男人张口要叫喊,却被她抵住不能出声,只能发出些含糊“唔唔”声,任由鲜血源源不绝流入口中。
男人在极度的高热之中,醒不过来,陷在丁灵怀中胡乱挣扎。丁灵连疼痛都来不感受便觉手腕被男人烫得惊人的吐息严密包裹,濡湿而柔软的唇舌不时触在伤处,叫她原本就理不清楚的心绪越发乱作一锅粥
心如双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