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槅扇外传来一道通传声,“臣请圣躬安。禀圣上,殿前传讯。”
李公公起身出去交谈,等回来时脸苍白如纸,他先是瞥了一眼虞馥,才弯腰在沈离疾耳侧小声禀报。
虞馥没有听清那些低语,可显然同她有关。
她颦眉,握紧茶盏,荑指沿着杯釉磨蹭,略显局促。
沈离疾面色平静,听完后李公公的回禀后,眼里依旧没有丝毫波澜,而且还有心情安抚她。
“莫要多虑。”
虞馥看着他端起她呈的梨汤,慢条斯理地喝完,才起身离去。
一旁的李公公却早已急得满头是汗,连忙拜别她,提步跟上,带着寺人们一同出了长乐宫。
虞馥盯着他的背影,难掩心中忧色。
廊庑悠长,万籁寂静。
沈离疾信步闲庭走在最前方,无人瞧见他的神情。
眸色如墨砚打翻,破碎又沉郁。
不为别的,只为
上辈子虞馥也曾同他谈论起孟子学说。
他清晰记得,她提及之时,已是在延国内忧外患之下,那时长安棋局动荡不定。
方才,听到那些熟悉的话,他险些以为,她也回来了。
好在,看到她眼中只有简单的纯真,并不是重生的样子,他心头疑虑才逐渐消失。
只是错觉罢了。
穿廊长风卷着小雪,绕袖而进,他的指尖冰凉无比。
忽而,镗镗之声从渺远处传来,钟鼓奏响天穹。
他仰首,抬臂,广袖倾泻了一片清冷。
无人瞧见,那龙纹袖袍里藏着一双颤抖的手。
他垂眼,落袖,黯淡的凤眸里划过一丝自嘲。
眼前一模一样的冬雪,仿佛是上天对他的嘲讽。
沈离疾,原来你在害怕啊。
你在害怕,她也同你一般,是经历了上一世的人。
果不其然,虞馥午膳没吃饱。
张姆妈知晓自家小公主的食量大,露出了然的笑,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在小厨房开了小灶。
又过几日,长安城依然小雪连连。
虞馥窝在长乐宫的小偏殿里,无人打扰,沈离疾那处也没有动静,她歇息得久了,身子也恹恹发懒。
直至雪停这天,她才知晓李公公那日在长乐宫匆忙禀报的是何事。
“朝中老臣因殿下您封后的事情,在宣政殿闹起来了。”鸣鹿手里端着暖炉和药盂,神情有些激动,“闹了有好些日子,殿下,我们这可怎么办呀”
冬月的清晨格外寒冷,虞馥呷了口热茶,瘫软在暖榻里,瓮里瓮气“唔”了一声。
众臣伏阙,百官上书。
延国尽数臣工对她封后之事持有异议,就连亲王都进宫面圣了。
她无奈托腮,脑袋空空,“虽早有预料,但不知怎办。”
沈离疾行动力太过雷厉风行,带着力排众议的强势,种种举措政策,令她猝不及防,根本无法反应。
对此,延国的臣工们现下估计比她还要焦头烂额罢。
思虑太多,又渴了。虞馥起身,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茶水。
她抿起小嘴,犹豫问道“那陛下”
“陛下将他们都轰出了宣政殿。”鸣鹿语气兴奋。
虞馥“”
眼皮子直跳。
良久,她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
“公主。”张姆妈忽然掀起珠帘,走进内寝,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虞馥见状,心也不由跟着沉了沉,疑惑道“姆妈,发生了何事”
“太后回宫了。”
虞馥蓦然怔住,眼中泛起惊讶。
“懿旨已至宫门前。”张姆妈感受到了事情的严峻,语气担忧“太后要见公主。”
虞馥呼吸微滞,敛了敛眸色。
出京礼佛的太后突然回宫,只怕也是为了封后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