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说不爱了怎么办
还好,电话响了十多声也没人接,初绪应该还在生气。他挂断,重新躺下来。
贺远舟回忆不久前她的神情和语气,她流的眼泪,说的每一句话。
初绪还会为他哭,应该是还爱他的吧
一直到凌晨两点,贺远舟依旧清醒。
四肢僵硬地平放了太久,等他下定决心起身,去翻抽屉里的褪黑素时,有种意识脱离出身体的错觉,作为旁观者看自己头重脚轻地倒出药片,没有水,只能干咽下去。
最后重新倒回狭窄的折叠床。
贺远舟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不是他常用的手机铃声,而是电话座机。
但大脑在未清醒的状态下分辨不出太多细节,他本能地掀开被子下床,接起摆在桌上的电话,“喂”了声。
“贺远舟,你怎么还没到我们都要上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是个男生。
贺远舟有些茫然,下意识开口“请问哪位”,这才猛地察觉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在单位,没有折叠床,没有他的工位,而是摆着三张上下铺的寝室。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被他问懵了,“啊”了声“什么我是谁,我方修杰啊,你谁啊我找贺远舟。”
贺远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转身环顾四周,他认出这是自己高中时期的寝室,他刚才睡的是窗边的下铺,那是他高一时的铺位。
可问题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说,这应该是梦吧,他的意识却过于清晰了,以至于在进行怀疑和分析,在判断和确认。
“那同学,麻烦你帮我喊你们寝室的贺远舟吧,比赛要开始了,让他赶紧来篮球场。”电话催促起他来。
以他往常的经验来说,梦里的自我是不具有能动性的,或者说,是不受控的。好比你想拨打一长串电话号码,意识明明是清晰的,但输入的那只手却永远会出错;又或者是你焦急地想赶往某一个地方,却永远在路上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耗费很长的时间延宕;甚至是你收拾行李,准备出门,却永远有收不完的东西,以至于画面跳转,最后错过了梦里出门的情节
贺远舟在努力思考,又在同时意识到梦对于理性所具有的的斥力,在梦里,他应该很难这样思考才对。
方修杰他的确认识,是高中时期校篮球队的成员,可他现在已经过了在高中打篮球赛的年纪。
他的话音顿了顿,为了实验性地确认自己能否在梦中做出决定,以个人意志改变事件,开口回答“他不去了,你们上替补吧。”
“不是,你谁啊,你声音听起来不就是贺”对面的话音最终被压在挂断的电话下面。
贺远舟咳嗽了声,喉咙并不舒服,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
他伸手去拿自己记忆里的茶杯,触感很真切,陶瓷外壁透着凉意,连冷水漫过口腔、滑入喉咙的感觉也很清晰,且具有连贯性。
那么痛觉呢
他拉开抽屉,找到其中的一支笔,让笔尖在皮肤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尖锐的痛感很清晰,直到细小的伤口冒出一粒血点。
贺远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以上的所有迹象都在试图表明,这不是梦,而是一种真实。
他存在于此,存在于当下这一时空。
可这里是哪里
他的高中时期
贺远舟深呼吸了两次,低头去看电话座机上显示的日期。
2013年10月26日,下午17:0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