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回转过头,抬眼,身后男子二十岁出头,休闲棒球帽下一张极不和谐的枯槁面容,克制着情绪问道“我们认识”
男子闻言楞了下,脸色微变,居高临下地打量苏阳,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少给我装。”
他们对话声不低,包间隔板仅一米高,没有任何隔音作用,顿时吸引好些没带耳机玩家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但也仅是好奇,没人上前干涉劝架。
男子意识到网吧人多口杂,不宜多说,抄着苏阳的胳膊就想把他往外拉。
站位劣势使苏阳身体失去平衡,双脚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带翻座椅。金属凳脚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摩擦音,男子所幸放开动作,连拖带拽把苏阳推出后门。
网吧后门外是条断头窄巷,没有行人会走到这里,檐下各种废弃键盘显示屏残破桌椅,与隔壁餐馆一筐筐的未洗餐具连成片。
苏阳生性温和,极少跟人起冲突,因为他深知自己没有依靠和仰仗,养父母只会不问青红皂白先责罚他。但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受气包,这人分明来者不善,待身体稍能站稳,便用手肘利落回击。
他常年健身,又频繁出入建筑工地现场,身形看似消瘦却一身薄肌,这一下怼得不轻。
男子吃痛低呼一声,没料到平时弱不禁风的苏阳敢反抗且力气这么大,失神间扼住他的手臂脱力松开。
苏阳见机灵敏闪身绕开钳制,手肘顺势抵住男子喉咙,将他死死掼在墙上。
灰白墙皮连着粉末簌簌往下掉。
苏阳站直身比男子略高半个头,面无表情警告道“第一,事故后我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第二,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你”或许是苏阳的气势太吓人,又或者反应实在出乎意料,男子艰难地吸了口气,“你你他妈骗谁呢。玩失忆”
苏阳收回胳膊,“事实如此,信不信由你。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男子名叫汪鹏,正是网管口中来找苏阳两回的人。
他与原主苏阳同为一家商业画廊的新晋职员,一次主管外出代签了一批画,清点完后发现多出一副。二人大着胆子密谋,最后决定交由苏阳出手。不管在哪个圈子好皮囊总是加分项,相比较相貌平平的汪鹏,苏阳五官精致气质出众,又很会来事能说会道。
汪鹏怀着不久能发一笔小财的心离开,谁知第二天苏阳班也没来上,连人带画销声匿迹。
被人找上门一番问询后汪鹏才得知,不起眼落灰的一小副,竟是价值连城的藏品,涉案金额足够他们这辈子都在里面踩缝纫机了,想必公司定会追查到底。
他既心虚又后悔,到处找苏阳想把画还回去。直到电话打过去被抢救室医生接起,才知晓苏阳坠崖。当他第二天赶往医院,把住院部翻了个遍却找不到人。没人能想到,苏阳在脱险的当晚就转入产科医院。
小职员为何能轻而易举接触到名贵藏品苏阳没有任何艺术管理经验,却不是职场小白。他大学没毕业就挂职设计公司同时接私活,参与过许多项目,知道哪怕一个小项目的标书都会明确责任人。反倒是一件藏品动不动七位数的行业,管理如此松散这很反常。
苏阳不确定汪鹏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没有立即表态,但可以肯定,如果这事是原主苏阳做的,而自己作为他生命的延续,显而易见需要面对后果。
不动声色理清了思路,苏阳问“怎样的一副画来找你问询的人是警方还是公司”
“是保险公司的人,不然我还能在这吗我把画的资料发给你。”
保险公司介入不由让人联想到理赔,换句话说没到报警入案的阶段,还有时间,苏阳心里有了个底。
汪鹏看他一本正经,与平时欢脱性格相去甚远,半信半疑道“你真摔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