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滢半倚在榻围上,没了虚与委蛇的客套。
比起得到这些人的赔罪,拿到好处才更实惠。
“您在宫里多年,该知道给人赔罪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大太监皮笑肉不笑,“你我都是替主子办事的下人,就别相互为难了。你啊,也该看透一个事实,次辅大人一时的偏袒保不了你一世,还是别把事情做绝。”
一世吗
宁雪滢接过青橘递来的冰袋,仰头敷在眼帘上,冰凉的触感不断激荡着她的理智。
放下冰袋,她以指腹轻轻按压眼周,示意青橘先行退避,“既如此,我更该为自己谋些好处才是,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子,司礼监大太监哂笑,“那就直接一些,说吧,你想要什么”
“纹银百两。”宁雪滢面不红、心不跳,厚了脸皮,“拿得出吧。”
大太监稍稍舒口气,虽有些狮子大开口,但比其他条件好办得多。身为御前红人,常得帝后妃嫔打赏,区区百两算不得什么。
宁雪滢笑意加深,看似贪心,实则是将那些纹银分散给了今日受惊的侍女们,用以慰藉,也有收买人心之意。在高门府邸,门道多或许能保命,那些侍女分布在各府后院,总能在某一时刻帮上她的忙。
华灯初上,卫湛忙完公事才不疾不徐去往燕寝。
庭月阑珊恻恻寒,燕寝内从侍卫到药师,人人自危,除了前来看好戏的秦菱。
卫湛走进时,面色温和,没有请罪的意思,与一脸冷肃的景安帝刚好相反,更像是来例行请安的。
寝殿之中,提议用眼泪为药引的药师站在帝王宝座旁,怯怯偷觑卫湛,心中忐忑又狐疑,不过是抓了一小批侍女,怎就惹怒了次辅大人
“陛下万福金安。”
稍一作揖,卫湛直起腰,背脊笔挺,不卑不亢。
景安帝抬了抬手,吐出一句“看座”,面色并未转晴。
卫湛坐在秦菱上首,接过宫人呈上的青瓷盖瓯,随意开合着茶盖。
秦菱唇角一提,“看起来,卫相无心品茶,是否有话要讲”
“没有。”
歪靠宝座的景安帝重重一哼,“侍女一事,爱卿不打算给朕一个交代”
水汽氤氲指尖,卫湛平静开口,“陛
下想延年益寿,微臣祝福,但沾了血的长生术即为邪术,朝廷是明令禁止的。微臣救下那批侍女乃分内之事。”
景安帝冷笑,“朕非要呢”
“好,微臣给陛下一个交代。”卫湛刮去漂浮的茶沫,懒懒扫向众人,“何人出的主意”
那名药师咧了咧嘴,走到众人的视线中,跪地道“是小人。”
一旁的秦菱漫不经心道“是本督从宫外带回的江湖游医,没有品阶,但有些本事,可要为卫相看看诊”
细瓷摩擦的声响拉起长音,卫湛刮动茶沫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即重重扣上茶盖,“青岑。”
站在卫湛身边的青岑陡然出现在跪地的药师面前,铁掌一扫如刀切,擦过药师双瞳,溅出一泓血水。
“啊”
药师捂住眼睛痛苦嘶吼,惊恐地张大嘴巴。
见状,御前侍卫们欲要拔刀。
可刀还未出鞘,就被卫湛一记厉眸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