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旁的,单说北岐野兽以陈国人为食之事,他便听那里的世家贵族言语中提过多次,更别说贺宛曾为了折辱他生生将他投入过那兽笼之中了。
所以行刑台上之人落得这个下场,并不足惋惜。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方才稍稍安静的人群却又再度喧闹起来,陈俞会过神来往行刑台的方向看去,见台上的刽子手已经押着贺宛跪下,这才意识到是已经到了行刑的时辰。
刀落下的前一刻,鬼使神差地,贺宛的目光也恰好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她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陈俞。
这一瞬,她近乎死寂的眼底似乎有了光亮,有些艰难地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刀子落下,她没开口说出来的话尽数被吹进了风里。
陈俞看着她以如此狼狈的方式死去,心头似乎用上一阵畅快感,如同他一直所说的,他那样怨恨贺宛,怨恨到恨不得亲手将她千刀万剐,如今见她落得如此下场,确实应当高兴。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觉得畅快的同时,却又开始隐隐做痛。
他捂着胸口的伤势,有些艰难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陈意安排的马车正在那闹市口上等着他,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很快上了马车。
陈意也在马车上,他见陈俞面色似乎不太好,便问道“见折辱自己的仇人行刑,不畅快吗”
“自然畅快。”陈俞几乎不曾迟疑,“多谢你愿意让人带我来亲眼见到这般景象,贺宛行刑,若我不能亲自来看,当真遗憾。”
陈意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倒也没有再试探,只道“等你记起了过往之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
听他提及过往之事,此时的陈俞已经不会再像初时那样在意了,这些时日,他已经听过许多有关于过往的事,但却始终记不起来了,而他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陈意也正好提及此事,“你的身子状况似乎并不太好,太医与我说,你的伤势过重,很难调养。”
陈俞神色并不见意外,他点头道“太医也与我说我的情况,那刀子虽然扎得有些偏了,可到底是心口,又未曾及时救治,能多活的这段时日都如同是向上天偷来的,也不该苛求旁的。”
说罢,他顿了片刻,却还是开口道“我这伤,是小满留下的吗”
陈意从未与他提过这事,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道“是。”
又问道“你不当怪她,你让她承受的苦楚比这多上千百倍。”
陈俞苦笑,“我怎么会怪她,只是”
“只是她既然如此做,那说明我当真做了让她失望至极之事,毕竟曾经的她为了护住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却”
说到这,二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陈意是想起赵筠元曾经在北岐定然是受了许多苦楚,毕竟那些北岐人是如何怨恨陈国人的,他亦是清楚,陈俞是陈国太子,到了北岐皇宫,定然是成了众矢之的,而赵筠元又一心护着他,日子如何能好过
想到这,他自然心疼。
而陈俞也是回想起在北岐的那段时日,他原来其实并未太将赵筠元放在心上,从前在陈国,他身份尊贵,想成为太子妃的女子不知凡几。
对于这个一再纠缠与他身边的女子,他甚至觉得厌烦。
他极少搭理她,偶尔与她说话,也不过是看在母后的份上,那时候的他甚至总想着,除却纠缠着自己,难道她就没有旁的事情要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