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未来如果想要降低岭南的统治成本,就必须要采取与当地豪酋势力相联合的羁縻统治。而想要让这些豪酋们对于大唐的刑令法度保持敬畏、乖乖服从管理,就需要有足够的力量来加以威慑,而唐军在岭南登场的首战表现如何便至关重要。
蛮夷畏威而不畏德,一味的怀柔羁縻只会让他们认为软弱可欺,但如果对其手段强硬,让他们感受到自身生死只在大唐一念之间,才会树立起长久的敬畏。
李贤就是要用一场杀戮来达成足够的震慑,抛开过于残暴这一点负面影响不说,未来这些蛮部如果再想挑衅大唐的权威、恃着麾下部众武装便据险为乱,那就要想一想今天广州城外这一场战事所付出的高昂代价他们能否承受得起!
随着诸路蛮部向四外溃逃,战斗也逐渐的远离了广州城外。被围堵在城中多日的徐度等先期入城协助防守的将士们与身着墨缞的欧阳纥并其麾下部属纷纷出城来迎,李贤便也在亲兵们簇拥之下往广州城下而去。
“罪将欧阳纥迟来归义、为贼所困,幸在河西公李大将军不计前嫌、督师来救,遂使罪将并全城士民得免死祸,恩同再造,实在感激不尽!”
欧阳纥之前在城头上观战,对于唐军精骑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是深感惊异,故而此番出城相迎的时候,态度也是显得尤其恭敬。
李贤闻言后便笑语道:“欧阳城主归义心诚,无论早晚皆是一功,何罪之有?可惜行途阻远、未能速至,连累城中老少受贼恫吓多日,尤其与欧阳州主缘悭一面,实在让人遗憾!欧阳州主名动华南、威名我亦有闻,如今岭南总算遂其夙愿得归王治,想能慰其在天之灵。今我入州,虽已阴阳两隔,亦当灵前见礼,还请欧阳城主相引前往!”
欧阳纥闻言后连忙垂首应是,旋即又望着城外仍在进行着的战斗或者说屠杀,有些犹豫的说道:“此间众俚奴惊见天兵之威、胆气丧尽,已经无力再战,是否当下便鸣金收兵,容下官倾尽府藏款待援师?”
“这倒不必,儿郎们征途劳远、久渴血气,便且以此诸狂悖俚奴饲之,饱食即归!”
李贤脸上笑容仍然和蔼,但所说出的话却让欧阳纥听得额头冷汗直沁,他不敢再去看城外那尸山血海的惨烈画面,忙不迭引领李贤往城主府中而去。
来到城中州府,李贤先在灵堂上对欧阳頠吊唁一番,而后欧阳纥便将妻儿家眷向李贤稍作引见。
“这一位便是令郎?当真、当真聪明俐伶啊,之前在洛阳行前拜辞至尊,至尊还特有叮嘱欧阳城主门中有麟儿需加格外关照,想来便是眼前这位小郎了?”
当欧阳纥妻儿入前见礼的时候,李贤见到一个黑不溜秋、长得跟个小猴子一样的孩童时,心内忽而一动,想起来之前主上还特意提起过欧阳纥的儿子,于是便随口问道,只是心内却多有好奇。
一方面他有些奇怪至尊何以对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岭南欧阳氏家中情况这么了解,另一方面则是奇怪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猴子模样的孩童哪里值得至尊高看一眼,甚至还特意叮嘱一番。他本来还想问一问欧阳纥还有没有别的儿子,但想想这样发问还是有些唐突失礼,便暂且忍耐下来。
他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童在日后会取得多么大的艺术成就、哪怕千百年后其名声都为人所盛传,更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书法祖师,当然要特意叮嘱一番,别让岭南的纷乱局势把欧阳询给搞没了。
“至尊竟知拙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