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谢珧这儿,他十三岁也就是谢璋登基那年,这位小世子突然声称昨夜梦里遇到位巫山神子,与其一见如故,京都人其实也都隐约瞧出来这不过是福安郡王自毁名声以求自保的手段,因此也没多加注意。
如此安稳几年,偏偏就遇着了陆家陆襄在京都闹的那通轰轰烈烈事,无辜的谢珧受到牵连招惹了不少指点,把谢珧给烦扰得跑到了青云山自己祖父的旧居躲清净去了,也正因此谢珧没能赶得上谢璋大笔一挥化身牵红线月老给宗室子弟赐婚,毕竟谢璋素来自诩通情达理,花萼相辉。
谢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皇帝堂哥亲善的鬼话,还是心里头有什么旁的想头,总归十来日前谢珧自青云山归来,便进宫求见谢璋,言说自个前往慈恩寺拜访慧能禅师时,偶然在佛殿里遇见孟裁玉,孟裁玉当时正在给已过世的临国公幼子吴择供奉抄写的经书祈福,他遥遥一望,不禁对孟裁玉这般深情重义的好姑娘一见倾心,无法自拔,愿效仿谢璋与孟夷光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化作恩爱鸳鸯共渡此生。
谢璋自然允诺,不多时就下了赐婚的旨意到琅琊侯府。
琅琊侯府旁人对这桩婚事欢喜亦有担忧,但对于惯来“只求荣华富贵,不求真心相许”的孟裁玉而言,她才不在乎那谢珧究竟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她看重的是郡王府名头,以及福安郡王府的昭昭富贵,头一回福安郡王早年丧妻,被封作郡王续娶的虽是商户女,却不是普通的商户,他娶的乃是被誉为前朝天下第一富的孙家长房幼女,甚至哪怕已然是百余年光景过去,虽不及往日风光,可孙家依然被称“江南第一富”,孙家究竟有多富贵,旁人不得而知。
但福安郡王府的富贵却是有目共睹的,当年那位继妻郡王妃嫁入府时候,可称数十里红妆延绵不断,唱嫁妆换了五六人足足唱了整天才完,据说有心人估算过,不提压箱底的银两,嫁妆也已值百万银钱,尤其哪怕如今京都都还是生意最繁盛的云霓阁与华珠坊就握在福安郡王府手里头,不然也不会被先帝给注意到。
比起来这来,二房夫人出身的商家淮阴钱氏就不免逊色许多了,钱家虽在淮阴颇有声名,可也算不得头一等,至于放在更大的江南就更不必提,若不是二爷孟贮执意要娶,这样的人家饶是讲什么高嫁低娶,门楣也断断是低得落不入老夫人眼,毕竟给个庶子迎个商户女进门,也折辱她自己的脸面名声。
孟夷光乌黑髻上攒支镶玉嵌宝坠翡翠珠流苏的凤凰金步摇,点缀几支南珠簪,矜贵而端秀,生得精致分明的眉眼旁点缀着金箔绞的梅花,更显妩媚艳丽,她也不怎么说话,就只那般笑盈盈的淡淡颜色,任由着旁边人围着她争奇斗艳,你争我抢地奉承讨好。
听着孟裁玉不知是否添油加醋过的与谢珧相遇的事,孟夷光才悠悠地轻澹笑道“四堂姐是与福安郡王世子有缘的。”
看着案上冰裂纹青瓷小瓮里的几株金盏银台,把玩着腰间系的枚鸭蛋青和田玉平安扣,孟夷光心里头想到,卢静识这件事说的果然是对的,不过是比所谓的前世早了几月发生,早在前两月,也就是谢珧和孟裁玉还没有相识时候,卢静识就对她提及了这桩姻缘,孟夷光不禁感到有些莫名的奇异,卢静识竟还真是个知晓后事的重生之人,以及那个神神叨叨态度奇怪的楚王妃崔鸯也是,这是多么让人不敢相信的事,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