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不会知道,他称赞司马懿的时候,对方却是暂时放缓了进军的步伐。
无他,虽然时节即将入冬,但益州却仍然是下了场极为寒凉的秋雨,把急着赶路的魏军兵士浇了个透心凉,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司马懿急着去成都宣旨稳定局势,不能因为这一场秋雨就把行程耽搁了,所以他号令全军急行,至于掉队的兵士,就管不上了。
司马懿却没有想到,手下的兵士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挣扎前行,大部分到还能坚持,他自己倒先撑不住了。
冰冷的秋雨打湿了司马懿的衣服,加上益州夜晚湿冷的潮气,让司马懿某天早上没有按时起来,等部将过来探望时,发现司马懿浑身滚烫,咳嗽不止,赶紧让医士前来诊治。
医士看过之后,说司马懿这场风寒颇为严重,不仅要立刻熬制药材治病,还要静养数天缓解病症,不然强自支撑的话,只会让病情加重,甚至会危及生命。
司马懿昏昏沉沉间听了,也只得无奈接受事实,毕竟除了他自己之外,手下部将威信不够,即使去了成都,也无法稳定局势。
魏军队伍冒着大雨,赶到了最近的阆中歇息,司马懿此时已经站不起来,被人抬着入城,阆中太守连忙安排住处,让司马懿养伤,这一歇息,就是五六天过天去,司马懿发烧才稍稍退去。
这日早上他勉强坐起,想要急着赶路,却发现自己四肢虚弱无力,尝试了几次都无法下床后,才颓然放弃,他斜靠在窗边,听着外面那仍然下个不停的秋雨声,惊道自己多久没生过病了?
十年?二十年?
司马懿当初很是为自己身体自豪,他深谙养生之道,凡饮酒吃食,皆有分寸法度,故前些年他没有出仕的时候,虽然因为装病的缘故,外界都传扬他身体天生有虚,但其实他才是司马家中体魄最好的那个。
然而这些年的戎马倥偬,让他一刻不得停歇,没有规律的军中生活开始摧毁他的健康,等他病倒的时候,才惊觉身体大不如前了。
想到这里,司马懿咳嗽了几声,自嘲想着,自己总说活得长才是硬道理,但这样下去,自己还未必比得上钟繇陈群这些人啊。
不行,这次去了成都,说什么也要向陛下辞官,宁愿做个清闲文官,也不带兵了!
就在司马懿停留在阆中的时候,魏国朝廷车驾,也已经赶到了五丈原,准备进入斜谷道,而被司马懿截住的曹彰,也被兵士送了过来,曹丕听到后,便让人将曹彰带上来。
曹彰被绑缚着双手,大踏步走了上来,见曹丕而不跪,只是昂着头,连臣子面见之礼都不行。
曹丕见了曹彰模样,心中便有气,出声道:“鄢陵侯为何丢了凉州啊?”
曹彰听了,却反问道:“陛下为何丢了长安啊?”
曹丕噎住,面色颇为狼狈,他死死盯着曹彰,“三弟,你可知道,就是打了败仗,我也不会如何追究。”
“但三弟为什么不回长安,却是私下直奔汉中?”
“三弟不觉得,应该给朕一個解释吗?”
曹彰梗着脖子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陛下若是认为臣有罪,任意处置便是。”
曹丕大怒道:“鄢陵侯,你这种行为形同谋反,真以朕不敢杀你吗?”
曹彰冷笑道:“陛下杀就是了,反正曹氏宗族里面,我也不是第一个。”
曹丕听了,反而平静下来,他冷冷盯着曹彰,“三弟,你和四弟关系一直不错。”
“不止是你,其实大家都喜欢四弟。”
“是啊,诗酒放荡,文采斐扬,能和所有人都能谈笑纵歌,偏偏法度不严,即使大家犯了错,也能无事揭过,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