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加里波第还以为亚瑟是在怪他手脚不勤快:“我刚刚是打算去的,但是努利先生抢在我前头开口了。而且点菜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儿,如果是码头装卸货,我肯定不能让他一个人动手。”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亚瑟开口道:“努利先生并不相信我,而且他对身为我的朋友的亚历山大同样保持怀疑,他担心我让亚历山大去点菜是为了通风报信,所以他宁愿自己劳累一番也绝不同意让亚历山大离开房间。”
“这……至于吗?”加里波第挠了挠后脑勺:“仲马先生可是参加了七月革命的。”
亚瑟挑着眉头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破仑还参加了法国大革命呢。根据一个人的过往经历来判断他当下可能做出的行动,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在面对生死攸关的问题时,套用这个思维模式也是非常危险的。”
“亚瑟!”大仲马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可不是拿破仑!虽然我认识他的侄子,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个波拿巴派了。”
“别生气,亚历山大。”亚瑟喝了口茶:“我就是举个例子。”
“说的是。”海涅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拿破仑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仲马闻言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将话头抛给亚瑟道:“你还是先讲你的故事吧。”
亚瑟向来乐意满足朋友们的要求,既然大伙儿都这么想听苏格兰场的《警务执行手册》,他也不在乎泄密。
“在我历经的所有镇压行动中,在斯特兰德召开的那场抗议集会是规模最大的。根据我们事先收到的情报,当日将会有八千抗议示威者到场参与。从警察的眼光观察,参照过往的历史经验,如果放任如此大规模的抗议集会召开,届时如果冒出半点火星子,都可能把抗议活动演变为暴动。
所以,我在苏格兰场的高层警务会议上主动提出,应当用尽一切手段瓦解这次集会。为了降低参会者的数量,我首先去见了激进派领袖弗朗西斯·普莱斯先生,他是边沁先生的崇拜者,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与他建立了一定程度的私人关系。
我给了普莱斯先生一个恰当的交换条件,我告诉他只要他不带着他的支持者参加位于斯特兰德的那场集会,他们在其他地方搞抗议集会,我们绝不反对,并且我们还会保证他们在集会过程中的人身安全。普莱斯先生十分慷慨的接受了我的请求,因此在斯特兰德的集会召开前,示威者人数就已经削减了三分之一。
而在斯特兰德的集会开始前两个小时,我就已经命令警队在各个通往斯特兰德的主要道路上加强警力部署。用前方正在修路或是发生了交通事故等等手段,来劝返、分流那些打算赴约的示威者。不过这一点并不是苏格兰场独创的,朱塞佩,你们打算在热那亚发动起义那一天,意大利警察也用了同样的招数。”
加里波第趴在倒转的椅背上,认真的请教着:“所以说,警察的行动要比我们预想的更早?你们在意的不是抗议集会,而是集会的规模?”
“没错。”
亚瑟开口道:“小规模的集会很难对政府构成威胁,就算这种集会上出现突发状况,顶多也就是街头械斗的级别,一个小队的警力就能将局势控制住。但大规模的集会,则是所有政府的梦魇。即便集会召开者一再承诺,这是和平的抗议集会。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因为不论是根据历史记录,还是根据五月份最开始的几场大规模集会的教训,我发现这些集会的最好结果也是引发一场城市骚乱。哪怕这些人里面有十分之九都是和平示威者,但余下那十分之一造成的破坏就已经是警察部门无法忍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