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窗边的绿萝在微风中颤抖,枝条往下垂落,嫩绿的叶片似乎耐不住好奇心,怯生生地往外探去。
“东京现在卖奶茶的不老少,听闻都是学的温记,如今一尝,果然味道香醇丝滑,别家比不了。”毛珍珠抿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豆奶茶,点头赞道。
温仲夏坐在她的对面,弯了弯唇角,“您过奖了,尝尝点心,这道是酥皮泡芙,这是肉松蛋糕卷。”
这位香满楼的东家年过四旬,五官轮廓分明,带着一股子英气,说话动作也十分爽利,端起面前的一个碟子,上面是一对圆滚滚的泡芙,淡黄色,表面有细细的裂纹,闻着奶香扑鼻。
一口咬下去,外皮格外的酥脆,内里的夹心是末茶味的奶油,绿色清新,细腻绵软,抿一抿便在口腔里化开。
末茶粉特有的茶涩味中和了奶油的腻感,吃着香浓清爽。
“其实我之前尝过贵店的招牌奶油蛋糕,确实好吃,今儿这道酥皮泡芙,虽都有奶油,但口感很不一样,这个外酥里软,更合我的口味。”毛珍珠正儿八经地点评了一番。
温仲夏笑道“毛东家喜欢,待会儿我让人给您多打包些带回去吃。”
毛珍珠抽出帕子轻轻拭了拭手指上沾染的酥皮渣,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仲夏暗暗心想,这位东家和她儿子脾气完全不一样,坦荡大气。
“温掌柜,恕我冒昧,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做这么多新鲜吃食这偌大的东京叫得出名字的酒楼和食店,我都吃过,没有哪一家像贵店有如此多新奇的吃食,而且你还能隔三差五推新品,看得我们这些同行着实眼热。”
毛珍珠果然是坦率,上来就把心里话直接问了出来,语气又很轻松随意,像是朋友闲聊一般。
这要是换成她那儿子,定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温仲夏只好又又把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有师傅教过,师傅四处云游去了,再加上喜欢看各地的游记,自己又爱琢磨吃的,云云。
“原来是这样啊,”毛珍珠笑着说,“赶明儿我也让我家的师傅们多看看书,涨涨学问,不要成天一到休息就是吃酒睡大觉。”
这小丫头没说实话,要是游记上就有这些吃食的做法,那早就传遍东京了,方家点心铺的掌柜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到牢里去。
她要么是背后一直有师傅指点,要么手里有本厉害的食谱,不想说,只是怕招惹麻烦。
倒也正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嘛。
她要是大喇喇对着个头回见面的陌生人全吐露了出来,那才叫蠢,以后也不用在商场上混了。
毛珍珠说笑间,又用叉子插了块肉松蛋糕卷。
这个点心有意思,原来是咸甜口的,蛋糕绵甜又厚实,里面卷的那层厚厚的肉松极其蓬松细软,丝丝咸味和蛋糕的奶香味交融在一起,莫名和谐,很可口。
她满意点头,放下叉子道“其实我今儿来,也是想替我儿子向你道个歉,他打小被我宠坏了,性子一向如此,爱争输赢,这些日子没给贵店添麻烦吧。”
温仲夏再次为她的直白感到惊诧,这位东家年纪上都可以当她的娘了,态度却依然如此谦逊,真正是心胸开阔之人。
“同行相争实属正常,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更何况令郎虽然把我们温记视为对手,但其实自始至终没有对我们做过十分出格的事情,所以您没必要替他道歉。”
本来嘛,庞平又没有模仿过温记的菜品,反而严格要求自家做的新菜不能和温记有丁点相似。
虽然去路口拉客、抢客,但路口那地段本来就是公共的,谁都能去拉,顶多道德谴责一下,法律上没有问题。
唯一有点损的应当是有一次她和杨金花那几个丫头从横街本店回来,经过香满楼门口时,恰好碰到庞平在指挥伙计们怎么揽客。
两波人正好对上视线,然后庞平十分不满地冲她们丢了个白眼,她们自然也毫不客气地当场瞪了回去,双方互相看不顺眼。
回来后丫头们还很气愤,在厨房骂了香满楼老半天。
庞平长得瘦瘦高高,听说已经二十有一,但行为有时真的很幼稚。
毛珍珠望着对面的女孩儿明亮又平静的眸子,心绪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