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船在海中,因风不顺,被浪摇撼,夜里四更,耶稣在海面上走,往门徒那里去。门徒看见他在海面上走,就惊慌了,说,是个鬼怪,便害怕,喊叫起来;耶稣连忙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是我,不要怕;彼得说,主,如果是你,请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去;耶稣说,你来吧;彼得就从船上下去,在水面上走,要到耶稣那里去1。
尽管这六年中他一直埋首于宗教典籍,但塞萨尔从未被所谓的教义感化,他见识过现代科学,接受了一整套唯物主义教育,前世的至暗时刻他都从未动摇过心智,又怎会在宗教中寻求慰藉耶路撒冷,呵,三教圣地,耶稣降生之地,上帝应许之地,真主显灵之地,如果湖水能洗清所有的罪恶,为什么近一千年后耶路撒冷还战火不休十诫是什么在聆听圣训又是谁在践行2作为季庭柏,他何等无辜,作为塞萨尔,他的罪恶又从何而来
他抬起头,湖面平静无波,没有新约中提及的风暴,也没有他丧命时的战火,如能令此刻永恒,那季庭柏的灵魂也当得以安宁。“我不会在这里沐浴。”他说,他凝望着湖面,重生以来从未对自己的人生和理想如此冷静清醒过,“等我追随您的足迹再次来到耶路撒冷,等耶路撒冷得到真正的和平,我才会踏足这汪湖泊。”
他将会登上王位,追随您的足迹来到东方的战场,他会四次来到圣湖边,却一次都没有踏足耶稣曾经行走过的水源理查一世感到他的眼睛被初生的日光照得眩晕,他仿佛看到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策马驰过眼前的湖泊,朝天空高喊着“以我的王冠与我的生命发誓,没有任何人能剥夺你们在此安居乐业的权利,教皇不能,上帝也不能”
塞萨尔久久没有等到理查一世的回答,他回过头看他,发现理查一世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含着他所不懂的茫然与震慑。“父亲”他试探性叫了他一声,理查一世这才回过神,望着塞萨尔的目光仍然复杂,许久之后,他忽然叹息一声“我并不期待你的出生。”
“我知道。”塞萨尔道,他明白自己存在的尴尬,对理查一世而言他是个意外的错误,对于亨利一世和埃莉诺,他也不过是个证明理查一世具有生育能力的象征,他会忠诚于安茹家族,但他并没有妄想着他们能将他当做真正的家人,“我并没有妄想过我身份之外的东西,无论是权利还是爱,您真正的爱应当给予合法的婚生子。”
“我说过,我不会再有孩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孩子。”理查一世说,他这个时候才似乎像是释然了一般,将手搭在塞萨尔的颈边,抚摸着他的头发,“塞萨尔,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从我父亲那里得到爱,或者说我曾经有机会,但被我亲手扼止了,所以对于你,我也不知道怎样才是一个好父亲应该做的。”
“不过不重要,我会试着做一个好父亲。”理查一世又说,他望着天空,重新露出了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属于“狮心王”的笑容,“等回到普瓦捷后,你就跟着我去平定叛乱吧,如何做一个战士,如何做一个将领,如何做一个统治者,我都会慢慢教你。”
他的一系列举动都出乎塞萨尔的预料,但震惊之后,他仍然感到了温暖和悸动作为季庭柏时,他从没有觉得别人的爱与善意是他不配得到的。“谢谢您,父亲。”他吸了吸鼻子,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对理查一世有了儿子对父亲的实感,亦或者,他终于彻底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他在这个新的世界并非孤身一人,他拥有亲人,拥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