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越来越痛,比她第一回发病的时候还要痛,如垂死时拼尽一切的挣扎。
意识模糊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猝然被刺骨的冰水硬生生泼醒。
冰水呛进了喉管里,身体在湿透了的床铺上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一只手拉住她颈项上的东珠璎珞,粗暴地将她拽起,颈后剧痛,皮肉好似被搓开。
“萧芫,圣上都不要你了,你竟还戴着它。”
清婉的嗓音被恨意与嫉妒扭曲,像阴鸷的毒蛇。
浑身的重量都被细细的一圈锢住,悬在旁人掌中,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思维凝滞,分不清到底是何处痛,只是不断地颤抖抽搐。
脑中费力地辨析着音色,许久,才辨认出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萧若。
今日宫内外戒严,她是如何入宫的
涣散的视线勉力聚拢。
看到了萧若身上烟青色的重缎宫服,也看到了她繁复的发髻簪钗,熠熠璀璨,将她妆点得格外明艳。
整个人华美得与这间小小的寝殿格格不入。
“真是让人生恼啊。”
萧若殷红的唇轻启,仿佛下一瞬就会从口中吐出细长的蛇信子。
萧芫感觉到脖颈上有什么黏稠灼热的东西在往下流,一声轻响,颈后一松,她坠下去,重重跌落在床。
断了的东珠璎珞轻巧挂在萧若染了蔻丹的指尖。
“这么个小玩意儿就坏了我的兴致,今儿个过来,本是要与阿姊道喜的。”
道喜
到如今这个境地,她还能有何喜。
萧芫无力咳了两声,眸光空洞,似岑寂的黯渊,透不出半分光亮。
血从唇角溢出来,鲜红刺目。
萧若专门跑这一趟,分明是来落井下石。
一个猜测渐渐浮现,让她不可抑制地重重喘了两口气,颤巍巍撑起半个身子。
艰难道“你你穿着宫装,难道是,是”
萧若笑了两声,满是愉悦。
“阿姊猜得没错,我想与阿姊说的,正是我萧氏一族的大喜。”
“本以为没了阿姊,皇后之位会另落他族,竟不想贵人牵线,圣上为拉拢阿父,主动松了口,道亲政一月后的黄道吉日,便三媒六聘,娶我为后。”
萧芫的心一下空了,自欺欺人的残念被毫不留情戳了个洞穿。
她不敢置信,瞠大了一双枯目。
萧若是何人,是过往骄傲的她丝毫不放在眼里,连欺负都排不上号的人,怎会,怎会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另娶他人,可从未设想过,那个人会是萧若,会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这一生,除却姑母的薨逝,最深切的痛便来自于她的宰辅父亲,来自于柔奸的继母,他怎能娶他们的女儿为后呢。
他与她自幼青梅竹马,分明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更了解了。
李晁,李晁
她在心中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如一片枯叶,寒风簌簌中苦苦维系着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也是最后的奢望。
“不不会的”指节攥进冰冷的被衾中。
就算不是她,就算他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也不会是萧若。
他那样一个凡事较真,板正到一丝不苟,只循心中章程行事的人,怎么会让这样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坐上皇后的宝座
想当初,李晁为了让她符合他心中皇后应有的才学,百忙中还要日日看顾她的课业,可她生性不驯,他越要管她,她就越要与他对着干,为此,他们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