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草默默地将分拣完毕的药草放到蒙面黑袍人手边,供他取用。
目光扫过石桌上躺着的青年。
他的目光,不惧不忧,无悲无怒,一切在他身上过去的,只能如流水般流过便罢休,什么也留不下。
希望玄清教的那位弟子还在镜明城中。
希望荆怀把信带给他了。
希望那位玄清教弟子能够及时赶过来。
烛草轻轻在心里哼着安眠小曲。
她不是每次都能被允许站在石桌边观礼的。
但只要她被允许站在这儿观礼,她都会在心里唱一遍,曾经给荆怀唱过的,记忆中的安眠曲。
这是她送别同伴的方式。
即使对大多数同伴来说,站在黑袍人身边的她,也是一个刽子手。
一曲未毕。
方才她分拣的药草已经变成了混合在一起的药汁,器刃浸泡在里面。
黑袍人枯瘦的手掌,握住了刃柄。
有什么声音响起了。
是锋刃破开肌肤的声音。
幽渺的安眠小曲中。
这一瞬,烛草眼前浮现出自己的未来。
如果实验失败了,黑袍人会把她留下来,供玄清教发泄怒火,自己逃命。
如果实验成功了,黑袍人也会把她留下来,供玄清教发泄怒火,自己高升。
她的命是多么微不足道。
无论成败与否,都是取死。
苍天在上,倘若真能睁眼看看世间,请让黑袍人和她一起死吧
那位玄清教的弟子,还在城中吗能在黑袍人遁走之前赶过来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她相信荆怀。
疑问中。
灵气漂浮。
是青年身体中的灵气。
黑袍人已经执刃,用锋利的刀刃划开了青年的肌肤。
与石桌一体的沉重锁链一度锁住了青年的灵脉。
如今,随着青年经脉裸露,他身体中的灵气便逸散出来了。
冷白色的肌肤。
冷红色的血流出涌入石台。
憋闷的暗室里透着淡淡的腥香。
这是烛草第二次闻到这股香气。
第一次闻到这股香气时,她知道了青年的名字。明明流出来的是血,但青年却可以借此和她对话
越芳时。
烛草知道,他是黑袍人觊觎已久的上等素材。
那一天
那一天,越芳时一边流血,一边请她想办法送信出去。
“为什么是我”
“只有你一个活人了。”
烛草记得好清楚。
越芳时还说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感觉你是好人。”
真稀奇。
他竟然不把自己和黑袍人一般视为痛恨对象么
越芳时被俘获,是中了黑袍人的计谋。
而自己是计谋的执行者。
可越芳时却说,你是个好人。
明明年日一久,连她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了。
烛草答应了为他送信,但她也要找机会才能离开暗窟。
这一等,又是许久。
那位玄清教弟子,还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