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牌送来的时候,顾斐波有些坐立难安,不自在地合了合衬衫领口。
实在是对面的眼神有点吓人像是在极端气候星球上用于铺路的热沥青一样,贪婪又粘腻,细细扫掠着每一寸皮肤,让顾斐波寒毛耸立。
傅炽知道自己应该收敛一点,像股市收盘时那样不动声色,像成熟老辣的猎人那样设下天罗地网缓慢靠近雄兔。
但他忍不住。
顾斐波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对面,隔着一张桌子,不过半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了几折,手臂肌肉线条漂亮,不夸张却有力量,青色经脉埋在皮肤下蜿蜒着,在灯光下显得很诱人。
五年不见,眼前的顾斐波依旧像当年那般,恣意又强大,却比当年更加洒脱和自由,是摆脱了礼教束缚,在尘世中滚了几圈,更加完整鲜活的顾斐波。
傅炽舔了舔嘴唇,恍惚间想伸手去抓,手指刚抬起来,理智又逼迫着它缩了回去。
他在脑海里无数次地模拟过无数跟顾斐波重逢的场面。
为此他看了无数条玛丽苏文学的热门套路,但在洗手池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
压抑了整整五年的思念在那一刻开始向外疯涨,扎根在每个细胞里的种子那一刻破土而出,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寸细胞液都在叫嚣着颤抖,生物本能压抑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思维逻辑。
那一刻,除了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去之外,他觉得自己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他兴奋,非常兴奋,像是被人往大动脉里直接注入了致死量的肾上腺素。
心脏的跳动声在耳边回响,那股生物电流从天灵盖凭空出现,炸开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顺着每一条经脉,进入血管,泵入心脏,像是仙人抚我顶,浑身汗毛耸立,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了。
他真的很久没有见到顾斐波了,久到梦里见一面都是奢望。
最开始跟顾斐波分开的那些年,梦里是刺骨的寒冷,紧闭的门窗,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那一盏凄冷的路灯,是那一声声苦闷无寻,空荡荡飘扬在雪地上空得不到回应的质问,每每梦醒,枕头巾湿透。后来可能生物对机体的本能保护,他不再做那个痛彻心扉的梦,但也再也没见过顾斐波了。
“先生,先生,傅先生”
傅炽晃神,突然意识到四肢背弃理智,自己的指尖离顾斐波的手指,只有一寸之遥。
“您要的扑克。”侍者恭敬递上。
“噢,好。”指尖颤了颤,傅炽顺势把手收了回来,从侍者手上接过扑克,展示给顾斐波看,“完整的,没拆封。”
“傅先生刚才是不是想要摸我的手”顾斐波终于从视线的禁锢中脱离出来,视线还停留在刚才傅炽手的落点位置,随口揶揄道,“怎么,想沾点我的好运气”
牌桌上有句话,手上有运,运头好的时候,不能洗手,更不能被对家摸。
“顾先生还挺封建迷信,不过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从始至终,都很好。”傅炽抿唇笑,“如果真有神明的话,那气运之神总会眷顾于我。顾先生要是想要,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摸彩票从来没中过奖的顾斐波挑眉,“那不知道被神明眷顾的傅先生今天能不能赢一局。”
傅炽拆塑料膜的手顿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撕下来的塑料包装拧成团,面无表情地大力扔进垃圾桶里,“顾先生来试试看”
“轻点,轻点。”顾斐波忍不住逗他。
是真没忍住,说了半句就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