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光渡后腰再次遭到重击,这一击将他狠狠掼向地面。
光渡摔在地面。
当那人从正面压制下来,光渡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反抗的机会。
他的双手腕骨被一双烙铁似的大手紧紧钳住,强行伸直,按在地上。
如果强行挣扎,光渡毫不怀疑,他双手手腕骨会被当场掰碎。
一只膝盖顶在光渡后腰上,重力压了下来。
光渡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们挨得很近,光渡被死死按在地上,腰窝还抵着一只膝盖,承受着袭击者大半的身体重量。
而此人的另一只手,压住了光渡的咽喉,给予持续的压力。
光渡呼吸受阻,艰难发出声音“放放开我”
这显然不是对方想听到的话。
下一刻,光渡背上的身体压了下来,而钳制在光渡喉咙上的手,传来足以毙命的压迫力。
相依无间的姿势,却带来足以致死的压制。
这样下去,这只手很快就会碾断光渡的气管和脖颈,让他窒息而亡。
没有对话。
没有交谈的意愿。
只有沉默的执行。
这是面对敌人的态度,果断干脆,不存怜悯。
光渡在头脑发昏的窒息中,甚至还分神想了一下。
做得不错。
无论是杀掉他,还是想留个活口问问再杀,这一次致死的体验,都可以用作威慑,让光渡明白他的生死已经全然落入他人手中。
想活下来,只能好好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或是祈求压制者的怜悯。
肺部好似被挤压,需要吸入空气的压力愈发焦灼。
光渡笑着从喉咙里挤出字句“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在这里么李元阙”
他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却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身上那人被叫破身份,竟真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量。
一口气重新灌入口鼻,光渡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他急促地吸入空气,窒息让他眩晕,又或者不只是窒息的刺激,而是这近在咫尺的人,那过于滚烫的骨血。
李元阙。
那个被皇帝深深忌惮的堂弟,执掌精锐西风军及六大监军司的王爷,原本应该守在前线羊狼砦的前线大帅此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中兴府的皇宫中。
偌大宫中,侍卫无数。
李元阙出入皇宫如同自家后花园,若是让皇帝知道他的这位堂弟能在自家后院里如此潇洒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怕不是要气到笑都笑不出来。
黑暗中,李元阙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李元阙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能听出原本音色。
这几个字在他的胸腔震荡,通过他们完全压制姿态的躯体接触,一路以骨骼血肉为媒介,传进光渡的耳中。
在某个瞬间,光渡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都夹杂着滚烫的血气。
光渡几乎没有听清李元阙的问题。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变得陌生了。
不再熟悉,不再与过往的认知相符。
少年时期的清润和纯净不在了,这些年饱尝过背叛和磋磨,在黄沙上生死与伴的经年,即使是李元阙,也不得不发生改变。
明明前一瞬还在濒死之境,可光渡此刻却感到无比的喜悦。
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李元阙。
可循例分析的轨迹全部失效,他需要建立新的认识这是一个难以预测的,不那么容易看到未来和结果的,格外有趣的李元阙。
这里尘埃飞扬,光渡压着窒息后又受到刺激的咳嗽,听上去很不舒服。
黑暗中,李元阙看不到光渡唇角的笑容,只听得到他受伤后的声音暗哑。
光渡费力说“春华殿,是你母妃旧时的宫殿,这处偏殿,是你童年居所,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
“不。”李元阙打断了他的话,“我很确定,你刚刚认出我,只是因为我泄露的一声气音。”
他平静,却十分笃定。
光渡的呼吸声,都因为这句话有了片刻停止。
鼓噪的安静,喧嚣的心跳,谎言与真实碰撞。
他们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纠缠,这场短暂的交谈,发生在不曾想象的时间与方位。
“为什么我连句话都没说,你就能认出我是谁”
李元阙声音听上去始终不急不躁,甚至是耐心友善的。
只是他的眼底,衬着如夜色般看不透的黑。
“你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