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妈撑着膝盖,伸手往东边一指,急得喘不上气。
“那贼许是发现有人回来了,跳了窗户,往那边跑了。
我追好久没追上。”
宝源他爹一听,立刻把肩上锄头换到手里,吭哧吭哧地往温妈妈所指的方向奔去。
“宝源,爹去追那贼。
你随温妈妈和如意家去,照顾着她们,看屋里丢什么贵重物什没有。”
来不及多说两句,宝源跟着她们扭头便跑。
温妈妈手一直哆嗦,开了几次才把院门开了。
宝源提着锄头,走在最前面,警惕地左看右看。
温妈妈从院子里抄了根柴火棍,跟在中间。
史如意拾起温妈妈之前丢在院子里的旧灯笼,提心吊胆地往屋里走。
屋里一片寂静,漆黑得吓人。
空荡荡的冷风从窗户卷进来,刮得上面糊着的那油纸哗啦作响。
史如意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温妈妈借着这点灯笼的微光,摸到桌子旁,点亮了煤油灯。
她举着煤油灯,跟宝源把屋子各个角落,甚至院子后头都仔细看过一遍,才回到屋来,对史如意摇摇头。
没有人。
史如意松一口气,浑身像脱力一般,腿软跌坐下去。
坐到了一屁股的红豆和葡萄干。
柜子被人开了,里头的布袋都被人抖了出来,豆子针线滚了满屋。
温妈妈熬了几个晚上给她纳的布鞋,刚做完一只,原是放在桌上的,现在被人扔到地上,上头一个清晰的黑脚印。
炕边那个枣木箱也被人砸开了,她们母女俩的衣衫东一件,西一件,被翻得乱糟糟的。
至于存了几年,好不容易存得的那几贯钱,不用看也晓得是飞了。
史如意后怕地看看手上太太曾氏赏的云纹金镯子,缓缓呼出一口气。
幸好温妈妈没听她的话,把这镯子拿去当了换钱。
果然这金银放哪都不安全,还是揣在身上最保险。
史如意忽然想起什么,两三下爬到炕上,把棉被上下掀开,来回翻了几遍。
果然,不见了。
云佑送她的那个精美玲珑的小手炉。
她拿回家之后爱不释手,每夜都是抱着睡的。
史如意失魂落魄地坐到炕上,内心把那个贼杀了一千遍。
宝源观察完木门边和窗上的脚印,走过来,脚底一滑,不小心便踩到了史如意的一件小裙儿。
他红了一张脸,讷讷地往后退几步,不敢再动了。
温妈妈走过来,抹了把脸,对宝源千恩万谢的。
“今儿真是多亏了你们家
不然我们母女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去帮我谢谢你娘还有你爹,明儿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去。”
说话时,温妈妈声音都在发颤。
仔细一看,举着煤油灯的手也在轻抖。
史如意是知道自己娘的,不管内心有多苦,面上还是在对着旁人笑。
温妈妈的眼泪,都是半夜自个儿偷偷抹在被上。
史如意心里酸涩,连忙从炕上跳起来。
“宝源哥,那么晚,真是麻烦你了。
我送你出去吧。”
院子里站着,
史如意觉得身子冷,心更冷。
宝源挠挠头,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好听话来,憋了半天也只得一句。
“如意妹妹
若还有什么事,只管去家里寻我啊。”
史如意点点头,朝宝源笑了笑,目送他扛着锄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