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在宫廷杀人不见血的权术中获得了天下权柄,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天子之血倾覆皇室,自然也要用许多鲜血来涂地,弥补当年高贵乡公被当街弑杀而死的怨愤。
令人生厌的是,他们用的是天下人的血。
八王之乱打呀,打得全天下不得安宁。从中央到地方,藩王们哐哐干仗,到处都是兵灾,执政者换了几轮,每换一次都要乱一阵。
宗亲么,死一堆,彻底打散了;士族么,看王族打得脑浆子都要出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投哪里,干脆按兵不动;国力么,耗空了,从军事到经济到民生,都是乱麻。
等到他们打完,晋已然和空壳子差不多。司马越迎傻皇帝还于洛阳,没过多久司马衷便被毒死,司马炽继位。
八王之乱是结束了,但新的风波又在酝酿。
早在东汉,就提倡边民内迁,充实人口和劳动力,没啥人嘛,就号召大家都来种地打工成家立业,许多游牧民族也顺此潮流而来。
至魏晋更多,以匈奴、羯、氐、羌、鲜卑为代表的大量游牧部落内迁,西晋时这个数目就已超乎规模,关中、凉州等地,外族人口已经占了州府总人口的一半还多。
王朝强大时,大家都能安安分分关起门来过日子,毕竟汉和魏都压得住,内迁就内迁,哪怕最混乱的东汉末年,也有各路强大军阀压阵。
而西晋呢又不卡人数,军事上又耗空了,完了自家打仗打不过还要再请别人帮忙一起打,让人知道你底子很虚,就问是不是脑瓜有问题吧。
中央无权威,各地多纷争,眼见着分崩离析元气大伤,内迁的游牧民族也在此时亮出了兵刃。
南匈奴贵族刘曜率先起兵,建立汉赵,打着复汉的名义进攻洛阳,俘虏皇帝,杀之。司马家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司马邺就地登基,ca人来帮忙,但还是没打过,也被抓来杀了,史称永嘉之乱。
至此,西晋灭亡,国祚不过五十余年。
永嘉年间这么一乱,其他游牧民族看到南匈奴能建国,自己也建去,中国北方彻底崩裂,开启五胡十六国,百年间战乱未平。
说是五胡乱华和十六国,其实也不止于此,五胡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大部落,零零碎碎的政权还有许多,不拘于胡人,也有昙花一现的汉人小国。
而南方,司马睿早携人南下,听闻司马邺身死,登基立东晋。跑得如此不体面,中央又势弱,东晋的主弱臣强和“王与马,共天下”,也就并不意外了。
皇族南逃,无数缙绅﹑士大夫及庶民也惊惶南下,中原文明的经济政治核心都转向南方,后世有些人打不过了,一看史书灵感来了,也学着南渡,然后偏安一隅。
神州陆沉,苦的自然是百姓。无论是北边十六国的纷争,还是南边朝廷的不稳定,抑或是南北间战乱无休,都是白骨露野,“民尽流离,邑皆荒毁,由是劫抄蜂起,盗窃群行”。
部分游牧民族尚未开化,行径十分可怖,光晋书所记,便有许多食人与恶恐故事,“邃自总百揆之后,荒酒,骄恣无道,或盘游于田,悬管而入,或夜出于宫臣家,淫其妻妾。妆饰宫人美淑者,斩首洗血,置于盘上,传共视之。又内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其交亵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赐左右,欲以识其味也。”
汉人被屠戮许多,从两千万急剧收缩至四百万,十去七八,死伤殆尽。
“中原土地竟沦丧至此”年轻的刘彻观天幕所言,眼前俱是黄土白骨,淋漓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