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着与那二香同龄,七八岁左右,沉默地站在月红招身边,见两岁的郎家小爷一直看着自己,琥珀眼干净明润,可爱得很,他眨了眨眼,冲郎小爷露出一个带着憨气的笑。
月红招说“自从被涵王府赶出来,京城里也没别的药堂肯给我看伤,济和堂于红招有救命之恩,梢儿。”
男孩扑通跪下,对着秦简咣咣磕了两个响头,把郎追唬得往后一跳,男孩又爬起来,把沾了灰的手往衣摆上擦擦。
他脆生生地说“郎夫人,我叫月梢,谢谢您救了我爹,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秦简忙客气地回道“我们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当不得如此大礼。”
月红招认真说“应该的,我姓月的虽从事贱业,但也明辨是非,识得好赖,郎大夫是好人,郎夫人您也是,你们一家都会长命百岁的。”
他福了福,带着儿子走了。
秦简稀奇“这月老板,看动作和神态像女人,看做派又挺男人,真有意思。”
郎追则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月梢是民国时代的名伶,他的名气大到哪怕是从不关心京剧的人,都知道有过这么一号人。
于是他也稀奇起来,没想到哇,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那有点憨气的小孩子会变成民国顶流呢。
郎善彦是喜欢看戏的,在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戏曲是人们最喜爱的娱乐方式之一,郎善彦小时候随外祖学医,每每有了进步,外祖的奖励就是带着他去茶楼里听一下午的戏。
如今京城一流的角儿亲自来请,秦简看着也没有意见,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哇
他兴致勃勃地问秦简“简姐,你去么咱俩个头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再戴个帽子,咱俩一块去吧”
如今京城的茶楼里没有女座,秦简要是想去,得换男装。
秦简果断拒绝“我不爱看戏,太吵了,你们去吧,我在家教大香二香刺绣缝衣。”
栀子姐给那大香相中了街角一个布庄掌柜家的小儿子,卖布的家境殷实,虽然小儿子不承家业,但跟着他过日子冻不着。
如今栀子姐一边对那边透出结亲的意思,一边督促女儿练针线女红,秦简也想帮忙,就决定传授那大香一套北方罕见的针法粤绣,秦简的母亲就是粤东省的绣娘,她的女红极好。
郎善彦却觉得一个人看戏太寂寞,思来想去,一把捞起坐旁边捣蛋壳的郎追“儿子诶,走,陪阿玛看戏去。”
郎追被惊了一下,果断小身子打挺,一脚蹬阿玛脸上“哈”
嫌弃归嫌弃,茶楼还是要去的,郎追还没现场看过京戏呢,哪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也想去这一趟。
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追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一溜烟跑出半条街去。
秦简站门口喊“早点回来。”
郎善彦这大马实在颠了点,郎追努力抱着阿玛的头,连一路上的街头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只觉得路过肉市那块时,闻到的猪下水的味道浓郁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