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走路学得晚,又总摔着,其实是不常跑动的,可入京后她便没见过父亲,她好想好想父亲,便也管不得摔不摔了。
果然快到姜承年跟前时,她来不及停住脚步,摇摇摆摆地便要一头扎下去。
好在一双手掌及时将她搀扶住。
姜承年的脸色板起,沉声道“慢些走,过了年都该九岁了,怎么还如此莽撞。”
姜幼宜却不在意父亲言语中的严厉,牢牢抓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站稳,缓了缓才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很小声地道“幼幼,想爹爹了。”
看到小女儿这亮晶晶满眼都是自己的小模样,姜承年蓦地心口一软,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轻叹了声,眼底不自觉带了几分怜爱,以及惋惜。
“罢了,以后小心些便是了。”说着摸了摸她的衣衫,竟比瞧着还要薄,便朝唐姨娘拧眉看去“如霜,这是忘了吩咐绣房给幼幼制冬衣吗”
自打姜幼宜来了后,方才在撒娇的小姑娘便站起到了姜承年身后,一直耷拉着脸瞧着不怎么高兴。
她是唐姨娘所出的二姑娘姜文琴,长相几乎与姨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是庶出却最得姜承年喜欢。
唐姨娘还未开口,她就扯着姜承年的另一只手晃了晃“父亲,这事您可不能怪姨娘。咱们搬来京城不过半月,姨娘为府里的事操劳没睡过一个整觉,人瘦了一大圈,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她撇撇嘴又道“再说冬衣我是看着姨娘吩咐了绣房去做的,府上怠慢谁都不会怠慢五妹妹啊。我看啊”她眸光在云水身上转了一圈道“分明是五妹妹身边的丫头不会伺候人。”
她这一番话,倒让姜承年的神色微变,并不像往常那般顺着她的话哄。
正当他沉思之时,唐姨娘已经沉下脸上前将她拉开“琴儿我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怎可在你父亲面前口无遮拦,还不快向你父亲认错。”
转头又满是愧色地看着姜承年“侯爷,幼幼的事是妾身一时疏忽了”
说着垂眉屈膝就要跪下请罪。
姜承年一见她袅袅婷婷弱不禁风的模样,哪里舍得让她下跪,自觉是自己想多了,忙扶了她起来“如霜,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琴儿说的对,定是底下的人没伺候好。”说着,他拍拍她手“你这些日子为了府上操持忙活,确是辛苦了。”
唐姨娘眼眶竟有些红了,以帕子擦擦泪,羞赧地道“妾身不辛苦,能为侯爷分忧乃是妾身的福气。”
这般年纪的一个姨娘,竟说红眼眶就红眼眶,眼波依依,一副少女情态。
眼见侯爷没了要问责唐的意思,云水在心底长叹了声。
哪儿是疏忽啊,这唐氏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们刚从江南搬来京城,即便是冬日的衣裳也不抵这北方的寒雪,她都将姑娘压箱底的衣裳取出来了,还是太薄。
为了这冬衣,她日日都往绣房跑,可每次去了都只说等着,各房的姑娘少爷都领着衣裳了,连下人都快轮着了,就是没她们姑娘的。
且她们姑娘的院子又被安排在离正院最远的地方,下着雪连侯爷的面都见不着,难得想着今日能见着,可以揪这唐氏的错处。
不想她以退为进,先说出了这事,外加二姑娘在一旁添油加醋,居然就这般轻飘飘得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云水抬眼看向自家姑娘,见她点着手指,还盯着侯爷的衣袖看,那天真懵懂的模样,只怕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她止不住又想叹气,若不是夫人命薄,前两年病故,府里哪轮到她一介姨娘说话,姑娘也不至于落得仰人鼻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