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他又像昨日那般骂自己,想要挣脱。
“不许动。”他凶巴巴道。
她顿时不敢再动,任由他捉着她的手指动作。
只听轻微的咔一声响,那玉锁扣就严丝合缝的扣上了。
原来那么容易吗
云晴有些稀奇地摆弄着那锁扣的位置。
他突然伸手捏捏她的脸,命令,“老老实实地待着,听懂了吗”
她忙点点头,漆黑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乖巧听话。
许凤洲将挂在木施上的那间华丽贵重的墨狐大氅披在身上,又戴好皮质的墨色手套,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内室。
云晴有些好奇他去做什么,透过窗户向外望,只见一群穿着官袍的人伫立在甲板上,一见到他来,忙围上前呵腰请安。
他微微颔首,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朝着岸边走去。
神情淡然,与她跟前那个脾气坏,不讲理的模样完全不同。
举手投足之间,得体优雅而尊贵,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傲然,让人看了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地折服于他的不凡气度。
一个人该拥有多少东西,才能养就这样从容自信的傲然气度
她一时又想起他提及妹妹时,那种不加掩饰的痛苦悲伤,心里实在对他好奇到极点。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云晴就这样暂时地留在许凤洲身边。
许凤洲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她的要求并不算太高,只需要她安静地呆着,在他有需要时出现即可。
这个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比云晴更能诠释“安静待着”四个字。
在那漫长的八年间,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安静呆着”。
她就像是一只猫,随时随处都能够找到适合的栖息之地,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许凤洲不唤她,她甚至能坐上一两个时辰,静静地趴在窗户上,朝着对面的码头张望。
有时吸引她的是对面搬货的工人,有时吸引她的是一只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狗,甚至有时是一只落单的飞鸟,
一切都那么新奇有趣。
一切,都是新生
这期间,魏行首来看过她一回。
魏行首同她说了许多她不知的事情。
比如,许凤洲的身份。
烟云坊背后的真正东家是金陵的地方豪族,能够让地方豪族巴结的自然不是区区的一个金陵刺史家的表公子。
魏行首说“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价有多高,一个刺史家的表公子哪有那么大的脸面。他可是当朝宰相的嫡公子,太子跟前的红人,太子宾客许凤洲。他那个刺史舅舅到了他跟前,还得客客气气的。若只是家世显赫也就算了,那可是狠角色,比起他的宰相父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个江南,就没有不知晓他的。”
云晴听得瞪大了眼睛。
他看起来是那么年轻,竟然这么厉害。
魏行首还说“跟了他那样的人,你也不算亏。你不晓得,这秦淮河上的花魁就没有不想睡他的。倒贴都愿意。”
云晴好奇,“为何”
魏行首拿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这男人垂涎女人的皮相,女人自然也爱男人生得俊。一个有权有势,又生得风流俊美,还不近女色的男人,最是勾人。”
不过,魏行首看到她身上的淤青时,还恨恨地骂了许凤洲。
“瞧着挺清冷禁欲的,折腾起人来下这么重的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云晴羞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行首是借着给她送东西的借口,才能来见她一面,并不能多呆。
最后,魏行首语重心长,“小晴晴你要记住,咱们最伎子的,这辈子捞不得什么真心,所以千万莫要动真心,那是大忌。恩客同你好时,千般疼万般爱你,甚至不惜花费金钱为你赎身。待到日后你年老色衰,他这时候就会想起你的出身来了。所以,趁着他疼你时,好好地哄着他,叫他把卖身契给你。这样你才是自由身。还多存些钱傍身。男人会骗人,钱不会,晓得吗”
这八年来,魏行首虽然教导她时有些严厉,但也处处照顾她,她心底早就将她当作亲人。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云晴全部照单全收。
临行前,魏行首红着眼圈道“小晴晴,出了这道门,以后你就是在大街上见到我,也装作不认识,晓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