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大起,山林呼啸,天边有乌云翻滚盘旋,一场肉眼可见的大雨即将袭来,风中的水腥气越发严重,一队押解流放人员的底层官兵无不皱眉心紧。
“别磨磨蹭蹭,大家抓紧赶路,前方三里地就有临时落脚的破庙”队长李安平催促着大家,手底下的兵又立马推搡着流放的犯人。这些犯人一个个头戴枷锁,脚戴镣铐,行路蹒跚,面黄肌瘦,被官兵稍微用力一推,就踉跄好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可他们面色满是死寂悲哀之色,既不敢发怒,也不敢反抗,屈从于沦为砧板鱼肉的命运。
这些官兵常年押解犯人流放岭南之地,脚力不俗,三里地很快就到了。一座歪歪斜斜坍塌半边的破寺庙近在眼前,就在大家冲进破庙的前一刻,大雨滂沱而下。
庙里面有柴有草,几个官兵燃起火堆,众人围着火堆而坐,掏出干粮烤热之后,就着水咽下去填饱五脏。犯人背靠着一堵破烂的墙,紧缩在一块。
“这贼老天,中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下午的时候雨就下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今天赶路赶不赶得成还不知道呢。”
“这荒山野地的,想来盆热水泡脚都是奢望。唉,这差事可真不好当啊。”
“就我们这些芝麻粒大的官都不是的小兵,哪有什么好差事可当啊要说好差事,原先这何家,当的可是大大的好差事督建皇陵只不过可惜喽,皇陵渗水,皇上大怒,这不,全家都要发配岭南。”
一众小兵们目光纷纷看向缩在墙边的何家人。何家男女老少一个个目光不敢对视,连续一两个月的赶路,这群锦衣玉食供养长大的富贵人,早就受不住磋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李安平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树棍,芝麻馅的烤饼烤得喷香,他一双眼白微微有些多的三角眼扫向何家人,眸子里面的光冷淡和审视。何家的小少爷何文斌,因为是前工部侍郎何大人老年得子,所以分外受宠,一身皮肉养的极好,即使一两个月的搓磨,身上脏污灰尘仆仆,可是依旧能看出玉郎好颜色。
两人对视上眼神,李安平眼神阴翳了两分,何文斌心里生出一股不安,不由自主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鬓边的头发垂落脸颊,下巴没以前那么肉了,有点尖。耳侧的脸颊和麻布衣领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仍然雪白雪白,看着都嫩。
烤饼在不断转动间越发烤的金黄,香气四溢。流放的犯人三天饿两天,是常有的事情,运气好能在歇脚的时候弄上一些野菜填一填肚子,运气不好便只能挨饿。何家人已经两餐没吃东西了,肚子里面的水也早就化作汗水流了出去。香气越来越浓,他们的肚子也越来越饿,发出咕噜咕噜的肠胃空鸣声。
李安平站了起来。手下的小兵们看了一眼,都没觉得奇怪,三三两两的聊天吃东西。李安平朝着何家人走了过去,何家人瑟缩着,再也没有了当官时候的气势。光是看着李安平那双官衙统一制式的皂靴,头皮都有些发麻。
何家有人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李安平,对上他的视线之后,立马又惊恐的把头垂下去,惶惶不安。何文斌压根没敢抬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股直觉告诉他李安平冲他来的
果然,鞋尖转了转,何文斌就看到鞋尖正对着自己,他不得不缓缓抬起头,一张热气腾腾的烤饼随着这张大手,递到了自己面前。何文斌紧张、犹豫、不安,可是肚子的饥饿让他顾不了那么多,也顾不得烫,将这张烤饼一把抢了过来,恶狠狠的咬了几口。
何家人看着何文斌吃着烤饼,一个个纷纷咽着口水。何文斌强忍着肚中疯狂叫嚣的饥饿,将烤饼分给了家人。一张烤饼,何家十几口人,一人能分到一口,都是奢侈。
何文斌单薄的背靠在冰凉的墙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面充满了不安、不解,仰着脸看着李安平。他知道,这些官兵不会有那么多好心,这张烤饼或许会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果然,李安平好整以暇的看着何文斌,伸出一只粗糙大手,示意着要牵他。
何文斌年纪还小,并不懂得太多男女之事,可是仍然觉得惶恐。何家其他人年纪都大,自然明白李安平想要做什么,顿时面色一片惨白,纷纷对李安平求了起来。家人的哭求让何文斌心里的恐惧不断的壮大,他单薄的身躯颤抖起来。
哭求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安平的眉毛皱了起来,腰上挎着了一把刀被他握住了刀柄,抽出一截雪亮的刀身。
好吵。
死个人就不会这么吵了。
反正一路流放岭南,熬不过去,死在路上的大有人在,谁都不会追究。
何家人虽然畏惧,但是哀求。他们从小疼爱长大的何文斌,是父母、是姊姊、是哥哥的心头肉,从未受过半点苦楚。如今怎能受辱
何文斌虽然不懂,但是他不傻。在那把雪亮的刀刀光映在他眼睛里的时候,他飞快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李安平伸过来的手。
李安平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眼神却越发的阴鸷。稍微一用力,就将地上跪坐的何文斌拉了起来,牵着走向了破败的佛像后面那座小堂。
李安平手底下的官兵们露出你我都懂的揶揄眼神,不知道是谁讲起了荤段子,说怡红院的小娘子风骚入骨,说望春班那班唱戏的男子在床榻上的时候,腰肢折叠起来,比小娘子的还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