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雪芙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方才二人“亲密”的模样,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她的丫鬟绿岚和声安慰道“娘子别瞧了,今日三娘子特邀了娘子一起去,说家下姊妹们热闹热闹,您何不趁这个机会多跟府里的几位小娘子们多多亲近些。”
郑雪芙却似有些云游一般,思绪久久不能集中。谢叡珣丰神俊朗的身影仍然在她脑中徘徊着,郑雪芙咬了咬唇,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落寞和不甘来。
她虽生于商户之家,可自幼听大姑太太提起外家地位尊崇,是本朝赫赫有名的名门世家。年幼时她不曾放在心上,虽然郑家并非很有权势,可她自幼也是生活富庶,要什么有什么。
可后来,爹爹和阿娘日复一日争执不休,她瞧着阿娘话语声尖锐,张口便是“我可是敬国公府谢家的嫡长女,当年瞎了眼硬要下嫁于你,如今成了个人人瞧不起的商户妇便罢了,还要受你的气。我绝不与那青楼女子共处一室,要不就和离”
到去岁,阿娘终究忍耐不住了,她日思夜想能回到富贵迷人眼的京兆来,回到她自小长大的国公府。阿娘带着她和幼弟“跋山涉水”回来了,可因为阿娘的身份,外祖父和外祖母不许她出去抛头露面,连带着她和幼弟也只能低调做人。
这府里的几位长辈大都是瞧在外祖母的面上待她们温和些,可那些不过是情面上的东西罢了。府里的几位表姊妹们,除了三娘子谢叡珠性情率真开朗,愿意与她来往些,其余几位小娘子都颇有些客气疏离,眼神中明晃晃的是看不起。
郑雪芙想起刚来到公府时,她浑身的不自在。一日,她路过后花园假山时,碰巧听见五娘子谢叡琪话里的不屑,“大姑母真是好摆架子,总以为她女儿是什么奇货可居,一副挑挑拣拣家里兄长们的样子,瞧了真让人生气。”
郑雪芙登时眼珠子便红了,她跌跌撞撞想要逃开,不料不慎撞到了人,映入眼帘的是男子挺拔如玉般的身姿,他目若朗星,嘴角却噙着几分漫不经心来。
原是她的不是,他却道了声“抱歉”而后便匆忙离去。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谢家长房的四郎君,也是大舅舅的嫡次子,外祖父最器重的孙儿。
少女怀春,她心里总能浮现出谢叡珣的模样来,可她也知道,谢叡珣是长房之子,他的父兄将来都是要袭爵的。纵然他与这爵位不相干,可凭他的本事,十九岁的进士,日后登阁拜相并非不能想。
他们之间的身份实在悬殊,阿娘瞧出了她的心思,便有攀亲事的打算。可是话还只透了影,大舅母便干脆地回绝了。
她总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嫁予他为妻,她真的好生羡慕。后来,外祖父提起那桩婚约时,她总以为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究不会长久,他未必会喜欢。
可瞧见梁槐宁的那一刻,郑雪芙心中有些复杂。她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凤冠霞帔之下是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庞,笑起来时眼中暗含秋波,落落大方,仪态优雅。
一向挑剔的大舅母眼中都是满意,语气中十分亲昵。那一刻竟让郑雪芙有些嫉妒,所以,命运是否是真的待她不公有些人,一出生便注定顺风顺水,而她也只因着这不可选的出身被排除在外,望着自己喜欢的人却不能得到。
她愣愣地低下了头,思绪愈发飘飞。
马车上的空间很大,又垫了厚厚的松软的褥子,梁槐宁端坐在一边,她双手轻轻搭着,听着外头热闹的人声鼎沸的声音,一时有些心痒痒。
谢叡珣瞧出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便伸出手掀开了帘子,街市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梁槐宁不自觉便被一边的摊贩吸引去了目光,她笑着道“都说京兆是富贵迷人眼,连宵禁都没有的坊市,真想入了夜出来瞧瞧是何等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