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她选择沈聿,确实是出于合适好拿捏。
如今,已经不是了。
纳采礼中该有长命缕,趁着端阳节庆还未过,她想亲自编上一条。
节庆未过,此时送给沈聿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真娘看着朝华的脸色,挑眉轻笑。
从阿容定亲开始,她就没在阿容的脸上见过这种神情。她一直以为,阿容并不心悦那位沈公子。
还偷偷写给三哥问过,要是阿容不喜欢,能不能不跟沈家结亲。
三哥却说,沈公子实乃良配。
真娘暗暗着恼,家世,品貌相当并不能算是良配只有阿容笑了,那才是良配。
她用银签挑一块燕窝冰糕,送到朝华嘴边“真好。”
朝华含着莲粉冰糕,不知是什么事让真娘说出“真好”,但她微微一笑,很快将那圈长命索编成。
比着自己的手腕,将彩绳又略放宽上两寸,朝华骨架不算纤细,沈聿看着很清瘦,放宽两寸应当差不多罢
沈聿的学舍内从没涌入过这么多的人,那八抬谢媒礼一抬进韩山长的小院,人人都知沈聿定了亲。
容家更是送了两抬喜糖到书院,送糖的还是王妈妈的儿子,容家的徐大管事,他来送糖,显得容家很看重沈聿。
徐大管事满面是笑的对沈聿道“老太太说了,请孙姑爷的同窗们一道沾沾喜气。”
几个同窗吃着喜糖,与沈聿玩笑道“沈兄可真是了不得,文章好模样好,不到榜下就被捉婿。”
“我看文章好,不如模样好”
沈聿向来性子冷淡,平素极少与人玩笑,他单看模样就知性如松竹,文章又得师长喜爱,也没人到他跟前现眼。
今天沈聿不论听到什么,面上都笑意陶然,就连那句略带冒犯的话,也当作没有听到。
徐年吃着喜糖连声“啧啧”“怎么这喜糖越吃还越酸了哎哟,酸的人牙倒,酸的人冒泡”
沈聿依旧好脾气,方才那人又起哄,要沈聿请他们吃席。
徐年眼见那些起哄的平日跟沈聿又不相熟,吃一份喜糖还够,这会儿就想吃席面,他袖子一甩,摸出一钱袋“吃席哪能不给喜钱,来来来,这是我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起哄想白吃席面都推说下次,自己散了。
学舍里一下安静下来,徐年啧一声“有人文章好,有人模样好,他挨了哪头了也来说酸话。”
徐年与沈聿一样是贫生,沈家还有些祖传田地,徐年家连田产都无,看这些人眼热沈聿结了门好亲,这才出言抱不平。
沈聿从来也不是软柿子,但他今日份外好性儿,昨夜的酒好像到现在都还没醒。
眉目含笑望着徐年“多谢徐兄。”
徐年一激灵“沈兄,你还是平时那模样罢,我更习惯些。”这人从昨天夜里起,就跟泡在了蜜罐子里似的,看一眼都嫌粘牙。
徐年吃着喜糖,瞧了瞧楚六空着的床铺和空着的书桌。
楚家人来书院替楚六请了病假,楚六那两个书僮气得不行,跟白菘芦菔吵了一架。又到学舍中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个干净,还特意把蜡烛全给收走了。
二人舍,灯火是一人点一天的。
楚六哪会计较些蜡烛钱,每轮到沈聿点他那盏“省油灯”时,就会把自己的蜡烛也给点上,照得屋中通明,读书不费眼睛。
云林惠明哪知道画舫舱中的事,只以为是沈公子挖了自家公子的墙角,拿走蜡烛算是替他们公子出口气。
沈聿笑意微敛“过两日,我想登门看望楚兄。”
徐年道“我同你一道去。”免得这俩打起来。
在书院那他肯定是帮楚六,沈聿身强体健,楚六打不过。去了楚家,那他就得帮沈聿,楚六人多势众,沈聿势单力薄。
沈聿一看徐年脸上的神情,就知他在想什么,摇头失笑道“徐兄,楚兄并非那等人。”
连他手下的书僮想着出气的法子,就只是把蜡烛给拿走,楚六若是听说画舫上的情状,只怕会又痛又悔。
楚六确实又痛又悔,杨氏坐在他床前,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说了。
“忱儿你想想,那可是公主啊”杨氏还抚着心口,“我到这会儿心还跳呢,你是没瞧见,容朝华她一点也不怕,张口就说亲事已经定了。”
楚六想起来了,那日沈兄出门之后,宋直学面色凝重,沈兄去而复返取了什么,宋直学还叮嘱他千万小心仔细。
原来他是取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