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转瞬之间,小公主已将目光落到了街市之上,也是同样的兴致勃勃。
这让卢照邻顿时松了一口气。
听得小公主指向远处惊呼了一声“那是何物”,卢照邻连忙转头望去,朝着那高竿飘带望去,下意识地应道,“那是寻橦之戏,公主”
他话刚出口就被李清月给打断了,“出门在外叫什么公主,喊我三娘子就行了。”
她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李素筠,“这是二娘子。”
二娘子
行吧,卢照邻压力更大了。
但这骤然之间打断他说话的一出,倒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位年幼得有些过分的公主,好像着实有点早熟,在言谈中所表现出来的稳重,也绝非寻常孩童可比。
或许也只有在看着街市之上种种的时候,她满眼新奇的样子,让人还能确定,她确实只是个孩子。
毕竟,李清月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大酺中放开的种种限制,让百姓像是正找着了呼朋引伴、聚众欢庆的契机,便是比之年节时候也相差无几。
那些街巷院墙只能拦阻隔街相对,却无法拦住各种游街杂耍活动。
不,可能还要更有过之。
九月秋收已过,本就是百姓稍有闲暇的时候,不趁着此时欢庆,又该当趁着何时呢
以至于李清月环顾四周,不由发出了一句感慨
好多人呐
还并不只有行人。
当身着平民衣着的宫人载着李清月等人往那“寻橦之戏”方向而去的时候,坊市的交叉口上,便有一队旱船经行而过。
以竹子与布做成的旱地莲舟挂在人身上,成了一艘艘可以随着人在陆上行走而动的小船,随着锣鼓声动,就是一列时而快走,时而翻转的船队。
“那本是因纪念屈原而设的赛龙舟,只是因有些地方没这等水上行舟的条件,便改成旱地行船了。也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意思。”
见李清月看着这列正表演起“颠簸”姿态的小船们,卢照邻开口解释道。
别管小公主能不能听懂,他接了活总是要干的,不能影响到邓王的颜面。
但他大概不会想到,李清月还真能理解这些人的愿景。
接连在关中发生了两年的暴雨,虽说都未造成过于惨重的后果,但想必没人希望暴雨还会持续到第三年。
是该乞求风调雨顺的。
所以并不奇怪,同样是自街头行过的马车之上,胡姬拨弦而歌,唱得也是轻快的丰收歌谣,还挺有一番异域与中原结合的混搭美感。
而当李清月行到那先前吸引住她注意力的高竿飘带位置之时,更是瞧见,在背景的天幕之下,这片似是专门用于曲乐杂艺的坊中,数丈长的竹竿扎在中间空出的表演场地上。
长竿之上捆缚着形同山峰与云雾的道具,戴竿舞者则穿梭其间,手持绛节。
虽未有一句唱词,竟也能令人体会到这出表演之中的意思。
那是身姿轻盈的持令使者要往云间去请一场恩泽之雨。
此雨必是随令而停的。
因主竿与那些辅助的高竿各自相抵,交错入云,这才能令她之前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能瞧见。
在表演的收尾,那立足于高竿之上的女艺人竟像是乘风而落,轻盈地跃到支竿之上。借着飘带与“神山”的遮掩,游鱼一般落了地。
随后便是铜钱如雨朝着那讨赏的盘中落了进去。
李清月抹了把额上的汗。
也不知道是为这艺高人胆大的戴竿艺人捏了把冷汗,还是因她在侍从庇护下挤出了一条路而觉太热了。
哎呀,想到这里,她忽然暗道了一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