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起了雾,天色朦胧时,空气里还浸着秋日的湿润,树林被一片看不清的浓雾笼罩。
等雾气散了些,茯苓起身点了灯,扶着小姐起来,出去打水洗漱。
昨晚闻洲和骆衡之轮流守夜。此时骆衡之出去寻食物,闻洲留在院里看守。
隔着雾气,他注意到苏阮和茯苓推门出来,去井边打水。
“我来吧。”闻洲主动上前帮忙。
他从井里打了水,知晓天医谷的规矩,便避嫌地回过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的茯苓突然惊叫一声。
闻洲也顾不得规矩,急急转过身。只见一张雪白面纱落入木桶里,被水浸湿,而没了面纱遮掩的女子,静静地抬起头,看向闻洲这边传来的动静。
女子生得冰肌玉骨,眉眼清绝,眼眸乌黑,却如山巅的冰雪。这样如清冷水墨画的五官,唇却是不点而朱的鲜红,就像是在孤寒素净的画上点缀了一株傲然的红梅。
并没有破坏画卷的整个构造。
反而因为白、黑、红三种颜色,共同构造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隔着淡淡的雾气,女子眉如远黛,遥遥向这边看来时,闻洲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剧烈如擂鼓的心跳声,他立即背过身时,头微微低着,失了镇静,稍显局促道“对,对不起。”
苏阮没有说话,望着茯苓快要哭出来的脸,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让她去房间拿新的面纱过来。
不远处的青年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脚却像是生了根般,紧紧扎在那里。他听着身后清水哗哗流动的声音,默默吐息几回,才平息胸腔中剧烈的心跳。
茯苓拿着新面纱出来的时候,闻洲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替洗漱好的小姐戴好面纱,声音闷闷地说“都怪我笨手笨脚,连累得小姐被外男看了容貌。”
小丫头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很是自责。
小狐狸倒不在意这些,安慰道“无妨,闻少侠是正人君子,纵使看到了也不会多言。”
女子声音清泠悦耳,如清泉般缓缓流淌过肌肤,传来一股沁凉舒适的感觉,让坐在檐下台阶上的闻洲不自觉撇过脸,望向与她截然相反的方向。
分别是起雾的清晨,闻洲却觉得有些热。
外面这出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持续多久,女子重新戴好面纱,与侍女进了屋。
随着屋门传来被关上的声音,闻洲方才放松绷紧的身体,垂着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早饭是骆衡之解决的。
苏阮就着他采来的果子,吃了些剩下的饼子与牛肉干。
不知道是骆衡之有意还是无意,给苏阮分的野果又大又红,咬一口,甜甜的汁水迸溅在口腔里。
他捉回来的几条鱼,被白素素做了鱼汤。骆衡之亲自将鱼腹的肉剔下来,盛了鱼汤,递给苏阮。
苏阮道了声谢,和侍女一起分着吃了。
白素素本就看她不顺眼,此刻更是阴阳怪气地说“苏医女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我二哥如此心甘情愿地照顾你。”
“我二哥刚刚出山,还涉世未深呢。”
骆衡之虽然出师门不久,但好赖话还是分得清的,不等茯苓发作,他就提前喝道“四弟,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是我愿意照顾苏姑娘,是我心甘情愿想对苏姑娘好,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偏偏要挑苏姑娘的刺”
白素素被堵得哑口无言,脸都快气绿了。
茯苓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连一向与人为善的闻洲,这回也忍不住说了话“四弟,苏姑娘是三弟的救命恩人。不说是二弟愿意照顾她,就说我们所有人都照顾她,让着她,那也是应当的。”
正在喝鱼汤的萧昀,掀起眼睫,漫不经心地睇了闻洲一眼。
所有人都替苏阮说话,白素素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哎哎做什么”茯苓先发制人,警惕道,“我家小姐可没有欺负你,你自己要哭,可不要赖上我们家小姐。”
骆衡之与闻洲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