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这一天之前。
有谁告诉庆元帝,说将来的某一天,他会被一个小姑娘当做稚童一般柔声轻慰
庆元帝想,不必等将来,当时他就能让那个胆敢对他大不敬之人,先含笑九泉。
可现在
庆元帝侧着头,长久地注视着陈琇。
一身苏梅色轻轻的裹着她,鬓边还有支白玉刻成的梨花簪。
睡梦中的陈琇敛去了一身清冷嶙峋的冷硬。
这样委委屈屈缩在绣墩上的她,这会儿困倦的小小的占着床榻上的一点点位置,压得半张脸都挤出一点点软肉和红晕。
她又瘦了些。
模样却依旧是出奇的漂亮。
这样昏黄的烛火下,静静的看着陈琇。
庆元帝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摸摸陈琇被压的红软的脸。
可即将就要触到陈琇的脸颊时,庆元帝顿住了,随后慢慢的收回了手。
当初在大觉寺。
惊鸿一瞥间,甚至在还没看清她的容貌的时候,他就动了妄念。
贪、嗔、痴、慢、疑。
他倒是一应占了个齐全。
“别怕”
也不知这话她说了多久。
哪怕在睡梦中都在下意识重复,说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庆元帝松开了紧紧握着陈琇的手。
可就陈琇的手即将从被上滑落时,庆元帝情不自禁的又重新伸手紧紧抓住了陈琇的手。
一旁打盹的陈琇被庆元帝的这个举动给惊醒了。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
如何假寐曾经也是陈琇的必修课。
毕竟装傻充愣这门艺术,学得好也是大有益处的。
昏睡中的庆元帝或许陈琇可以拿捏一二,但清醒状态下的庆元帝,一定是掌握十足的主动权。
目前陈琇准备按兵不动,看看事态的发展。
在这安静的殿内,听着陈琇清浅到近乎没有的呼吸声,庆元帝看着陈琇,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的极快。
庆元帝闭了闭眼。
最后轻轻的,轻轻的在陈琇的手背上,极其克制的落下了一吻。
当温热的气息打在手背上的那一刻,明白了庆元帝这会儿在做什么的陈琇,背后的汗毛齐刷刷疯狂立起来了。
不行,不行。
今日到此为止,不能再继续了。
皇帝这种生物,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他才从病重中醒来,这会儿情绪上头,烈火烹油的恨不能轰轰烈烈的花团锦簇。
可一旦过了这会儿的感动,联系些巧合想些有的没的,疑心病若是犯了,陈琇暂时还承受不起登高跌重的惨痛。
强者擒,弱者纵。
欲擒故纵是弱者的自保手段。
一定要先纵。
等消弭了种种巧合带来的影响,他们之间来回拉扯够了
不,光是拉扯都不够。
吃够惨痛教训的陈琇琢磨出过一条规律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比狗翻脸的都快,且他们惯会恩将仇报。
他们习惯的从来都是给旁人施恩。
所以这一次,陈琇连现在所谓的侍疾的恩情都不能认。
等庆元帝开始习惯性的频频施恩给陈琇时,陈琇才敢回应皇帝。
打定主意的陈琇又一次开始了她的表演
“别怕。”
说着这话的陈琇想抽出手的时候,还是被庆元帝紧紧的捏着。
她蹙了蹙眉,轻轻的哼唧了一声,随后极其自然的醒了过来。
等她揉了揉眼睛,茫然的抬起头,迷迷糊糊的想抽出自己的手时,却正对庆元帝的目光。
那一瞬间,陈琇愣了愣,随即豁然脸上浮现出惊喜,“圣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