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二天,伊大富总算爬起来。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他得到大队部找徐书记赊点粗粮回来。前面发的粮食都让他兑从前的账,没拿回来几斤。
郝春丽不会编笸箩,还瞧不起村里妇女,平日没事做,就在家里用铁杯子灌上滚烫的水,给伊大富熨衣服,维持表面虚假的体面。
伊曼再次来到王婶子家干活,刚进屋,在炕上编笸箩的王笈铃就把笸箩甩到一边,嬉笑着跟伊曼招手说“有好消息了,我娘给你找了个知青,下午知青劳动烧煤,他可以偷跑出来,正好我带你去相看相看。”
“知青啊”伊曼张着小嘴惊诧地说“这我可高攀不起。”
王笈铃说“听说回城的分攒的差不多了,你俩要是有缘分,真能在一起结成革命伴侣,等他回城你就能跟他一起走了,到那时候你爸妈没处找你去。”
伊曼想的没这么简单,不少知青下乡后跟本地结合,等到条件够能够回城,丢掉农村妻儿回城再次婚娶的也不在少数。原先还有首儿歌叫做找爸爸,就是说的云南知青丢下妻儿,等孩子大了去往城里找爸爸的事。
“可惜这人我娘没见过,是别的媒人介绍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总之你就先见见也不亏。”
王笈铃往窗户外面看一眼,院子里没别人,她又凑到伊曼耳边说“待会我把我的红头绳给你戴上,咱们漂漂亮亮的去。”
见见也就见见吧。
伊曼给自己做了做思想工作,等到下午三点,伊曼还没急,王笈铃先蹦到地上给她翻红头绳去。
王笈铃家也不富裕,到底有娘疼着,日子比伊曼好过许多。她自己有好几根红头绳,都是她娘给人做媒人送的媒人礼,顺带也给她捎的。
媒人不光要说合两家,等到下彩礼的时候,还得作为见证人,双方都会对媒人客客气气,吃喝都少不了。特别是现在一家不止一个孩子,都指望媒人再给孩子找好人家,好赖都在媒人的一张嘴上,不敢得罪。
王笈铃比伊曼还有兴致,等到伊曼拿着笸箩骗郝春丽去大队部换工分,她已经站在外面等不及了。
俩位好姐妹手挽着手到了知青点外头,王笈铃给抻抻伊曼的新棉袄,笑着说“到底是新衣服好看,比补丁落补丁的大方多了。今年你能过个暖和年了。”
她老是来这里找谭广德,这次别的知青见了她,转头就到里头把干活的谭广德叫出来。
谭广德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头不高,脑袋巨大的男知青。走路一摇一摆活像个大倭瓜。
王笈铃捂着嘴,不敢相信知青队伍里还有这般磕碜的人。可她已经把伊曼叫了过来,强颜欢笑地说“要不、要不你先应付两句咱就走”
伊曼无语凝噎。
说话间,对方已经站在伊曼和王笈铃的面前。估摸也就一米五几的个头,下巴昂的高高,一说话一抬下巴“我叫朱小平,就你,要跟我相亲”
王笈铃皱着眉头想要怼过去,被谭广德拉到一边去。谭广德走之前跟朱小平说“我告诉你,说话客气点啊。”
朱小平当着谭广德的面点点头,等谭广德离开,转头往地上啐了口“谁、谁怕你。”
得,这倭瓜还结巴。
伊曼往后退了步,跟对方保持友好的距离。
朱小平脸上咬肌发达,眉毛又又粗又浓,鬓角的头发连着下巴的胡须,看起来雄性激素很旺盛。
他本来就没有伊曼高,伊曼还站在小路的坡上,低着头仿佛视察倭瓜地。
“长得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