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其实刚开始就联想到当年韩信使出四面楚歌之计的状况,但是教团并没有像汉军对楚军一样,对御夷镇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如果完全由他来领军,他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这已经是第八次改变行军方向,不过教团却会因为还有这么一位能够发号施令、稳定军心的人存在而感到心安。
声音先由最靠近慕容嫣的信众听见,然后他们也跟着开口唱,接着是再外围一些的人,如此这般,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有着多重声部的大合唱,这种歌唱方式可以支撑这五千多人的声音以最有效率的形态传播到御夷镇内。
“就在那里。”
“啊哈啊依拉索哟呜。”
只听见在军阵的最中心,圣女慕容嫣的歌声再次缓缓响起。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越封锁线,然后安然无恙地来到敌人大后方,而且教团并没有急行军,也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踪迹,不能理解的地方过于匪夷所思,为此不少人真的认为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圣地,因为圣地没有战争。
在习惯寂静之后,对战场近似天生的恐惧消解大半,信徒们感觉自己仿佛来到另一片古老的圣地,这里的青草深嵌在大地上,长势旺盛,如波涛般随风而动,花朵则是点缀在草之海中央的彩色海浪,闪闪发光。经过一个寒冬的修整,天空也重新焕发神采,望不尽的湛蓝与白云一直延绵到天边,直至被庞大的阴山山脉遮挡住视线。
“五千人就敢来送死”赵括对麾下的首席策士樊立吴说道“白凤和慕容嫣必然在其中,不然这五千人哪来的信念来到这里”
樊立吴跟赵括一样被那歌声扰得两天没有睡好觉,他以为白凤必有奸计,力劝赵括不要出城开战“公子现在坐拥军镇七座,兵马十万,何须冒险量他们五千人马也不可能攻城拔寨,就让他们唱个够”
“樊先生不知道四面楚歌的典故吗”赵括问道“仅仅让他们呆在城外两日,我御夷镇内士兵哗变的事件就增多了三成,再不出城杀光这些教徒,士兵们只会认为我等软弱无能,不能效忠,柔然人那边更是如此。”
樊立吴无言以对。
“此战,我亲自出城,必定生擒白凤与慕容嫣”
赵括久违地穿上战甲,带上长弓,自打开战以来他便一直呆在大后方,这里兵精粮足,想来杀灭区区五千异教徒根本不是难事。
未几,赵括用一天时间调集到一万北镇军以及五千的柔然雇佣兵,三倍于教团的兵力,然后在第四天清晨发兵进攻。
这两个曾经的挚友第一次在战场上正面交锋,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决战。
据一位曾经的亲历者描述,祈祷的歌声是在一瞬之间停下的。
教团在白凤将军的指挥下坚守在阵地上,等待敌人的先锋奔袭而至。
第一波冲锋被教团先前挖好的土坑陷阱埋葬在地底,坑深超过九尺,或许还会更深,宽六尺左右,左右延伸着,在教团的前方形成一道壕沟,一旦掉进去就只能等着被之后同伴们互相挤进去的士兵和战马砸个粉身碎骨,没有人能活着从坑里爬上来。
然后教团就围绕起几个大土坑做好防御,只要没有被一波奔袭冲垮,防线就能无数次重建,纵深得到保护,圣女慕容嫣的安全也有保障,圣女不死,战斗的意志就难以崩塌。
为了避免后续部队继续掉进坑里,赵括果断下令分兵从左右两路斜插进教团的军阵里,力图打乱白凤的部署,自己则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后面迂回包抄,这是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具威胁的一条进攻路线。
冲杀的叫吼声将整个天地覆盖,身在其中的人仿佛只消犹豫过一次,就会马上被另一人的冲杀声所掩埋。
北镇柔然联军的骑兵队从左右两翼斜插的战术起初颇有成效,但是教团那方迅速做出反应,他们调集所有的长枪手、长矛手架起枪阵,使得教团的侧翼像一只愤怒的刺猬,谁敢碰一下都会自损八百,而且教团的意图并不是要尽可能杀伤敌人,他们的战略依然是围绕着土坑作战,让北镇和柔然人骑兵阵型混乱颠倒,彼此压缩空间,最后冲不起来了,教团就会把侧翼的敌人逼到深坑旁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