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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香对于队长不容拒绝的严肃口吻,有些诧异。

李大力看着女知青眼里闪起的疑惑,隐晦地说:“那家人风评不好,不是借宿的好去处。我另外帮你安排另一户。”

赵兰香没有错过李大力语气之中的鄙夷,她知道老男人祖上是当地主的,六七十年代日子过得很艰难,在大队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地位。这个阳刚正直的队长看不起贺家也是情有可原。

她婉拒道:“我就不麻烦——”

李大力打断她的话:“整个大队除了这户人家,别的都可以商量。不然你就是不认我这个队长。”

他黝黑的脸上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严厉,估计是训人训得多了,有点像赵兰香她爷爷。那一瞬之间赵兰香竟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李大力不明白这个刚来女知青怎么跟贺松柏扯上关系了。

贺松柏是谁,那不就是贺老二么?

他的名字是当地主的曾祖请了大师来取的,满月那天请了全村人吃了好几天的流水宴,吃得满嘴流油。大家恭维的话不绝于耳,什么此子必有大作为、有大出息、必定光宗耀祖啦……

然而事与愿违——革命来了,贺家被抄光了家底。贺老二打小从未上过一天学、读过一天书,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从村头打到村尾,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混刺头,浑身有股孤傲的狠劲儿。闹批斗闹得厉害的那一阵,贺家不是没有遭过难。前脚贺家人挨事了,后一天贺老二拎着块石头把闹事份子的脑袋都砸破了,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令人心惊胆战。

从此以后整个大队没人敢惹贺松柏。

最最重要的是那个贺老二去年还因为犯了流氓罪被抓去劳动改造了一段时间,这才是李大力反对赵兰香的主要原因。

把这个性子软绵绵,还长得如花似玉的女知青送到二流子家里住,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一口吞下去都不带个挣扎的。

李大力打了个手势,“这样……今晚你收拾一下行李,到我家里住下。我给你单独收拾一个屋子出来——”我家里人都是很好相处的。

他后边半截话没说完,就被女知青微笑地摇头拒绝。

赵兰香说:“贺家跟我有亲戚关系,住在那里我父母也比较放心。”

她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般地道:“贺松柏,57年人。家里一姐一妹,祖母李氏光绪二十四年人,生有一子二女。我妈是李奶奶的表姐的女儿,也就是贺二哥的表姨。”

赵兰香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对不住了妈妈,让你平白无故多了个表外甥。改天我会帮你多添一个优秀的女婿的。

李大力顿时头如斗牛大,想要从女知青的脸上辨出她说谎的迹象,但那汪清泉似的清澈眼眸又闪又亮,直能晃花人的眼。而现在她的眉梢微微挑起,眼里含了些了然的笑意,盈盈闪动,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

李大力窘迫地收回打量的目光。

“这、这样啊,这样也好。”

人家都说是亲戚了,李大力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难道他还在人面前数落人亲戚思想品质有问题不成?

于是乎,赵兰香就这样成功地把自己的住宿忽悠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知青们聚在临时知青点一块打牌,闲聊,赵兰香从柴房取出了一筐没吃完的肉包子放入布袋里装好,三两油足够做二十只包子、一顿汤面。她和周家珍还有几个相熟的知青一块也只吃了十只。

她拎着包子绕去了牛角山的另一头,走到田埂边寻了一处坐下,她把装着包子的布袋解开一个口子。

刚刚上过蒸笼加热的包子呼呼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很快赵兰香面前就多出了一双趿着草鞋的脚。她抬起头往上,一张馋得掉口水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远远地看着,不敢接近,也不想离开。

女人大概二十来岁,脸上却有饱经沧桑的皱纹。她的手指关节肿大,是干惯了粗活累活的缘故。

她张开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干脆静默地盯着赵兰香吃包子。赵兰香当着她的面吃完了一只包子,撕开包子白嫩的皮儿,一口咬着油嫩的瘦肉芯,一脸幸福满足地把包子吞入了腹中。

女人眼里的羡慕更加深了,然而她只是远远地看着,时不时地瞅上一眼,又低头割她的牛草。硕大的背篓足足有一个她那么大,压在她瘦弱的肩上,不堪重负。

赵兰香秋水一样的杏眸轻易地泻出了笑意,她把包子往前一推,递到女人的面前。

这就是贺松柏的大姐,贺松叶。赵兰香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她打了几个手势。

过来,一起,吃。

肉包,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做手势的时候,腰板挺直,嘴角翘起面露笑容,姿势正确又敞亮。

赵兰香打完手势后,贺松枝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惊喜,又多了一抹迟疑。

赵兰香又继续“说”:“我,吃饱了。”

“包子,香,好吃。你试一试。”

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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