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右边的柱子上绑着一个人,可以看出身躯主人原来是个女子,此时白骨森森,只余一个头颅完好,她一双死鱼似的眼睛对着杨河,让人头皮发麻。
又有一个柱子上绑着一个男人,一手一脚被断。
看样子还是新断不久,鲜血汩汩不停从断处流下,身下凝了大滩血水,已尽成暗黑色。
他似乎还未断气,只是双目睁着,尽成死灰之色。
然后一口大锅就摆在堂的正中,热气腾腾的。
三个男人正在里面忙活着,一人在架子边,二人在锅边,此时听到动静,都目光幽幽看来。他们的双目尽是绿莹莹的,没有丝毫的人性存在里面。
“自古饥年,止闻道殣相望与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耳。今屠割活人以供朝夕,父子不问矣,夫妇不问矣,兄弟不问矣。剖腹剜心,支解作脍,且以人心味为美,小儿味尤为美。甚有鬻人肉于市,每斤价钱六文者。有腌人肉于家,以备不时之需者。有割人头用火烧熟而吮其脑者。有饿方倒而众刀攒割立尽者。亦有割肉将尽而眼瞪瞪视人者。间有为人所诃禁,辄应曰我不食人,人将食我。愚民恬不为怪,有司法无所施。枭獍在途,天地昼晦。”
这是明时山东青州府推官黄槐开的一篇申文,杨河初来到这个世界,弟弟妹妹就险遭毒手,还好自己救援得及,才未酿成恨事,但事后想起总觉心有余悸,惊怒交加。
此时又再目睹这种灭绝人性之举,怎不让人目眦欲裂,怒发如狂
这时后面惊呼声不断,显然那些难民也看到堂中一切了。
“哟,有客人。”
这时杨河才看清那三个男人的样貌,竟都作官兵打扮,一人戴着红笠军帽,穿着棉甲,挎着腰刀。余者二人戴着折上巾,穿着短罩甲,围着肩巾,一样挎有腰刀。
二人身上还都有双插,一人的弓壶内似乎是张强弓,另一人则似是一张马弓,有马弓这人腰间还插着一把手铳。
也不知这三人是哪个军镇的溃兵,淮北这片战事频繁,兵匪来来去去不断,那些军中的兵痞凶残不下于流贼,溃散后更连基本的约束也没了,杀人越货只是等闲。
说话这人正是那戴着红笠军帽的兵,他刚往架子上挂着什么,杨河一看,竟是柱子上绑着那男人的手。再一看,离架子边不远的墙上还靠着一把三眼铳,下面满是瓶瓶罐罐的东西,似乎是火药铅弹。
就见那人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拿起靠在墙边的三眼铳,余者二人本来在锅边忙活,此时也停了下来,都按住了腰间的挎刀。
杨大臣立时举起手中的铜棍,杨河也戒备起来,把弟弟妹妹往身后推了一些。
说话那兵眼珠一转,看看杨河二人手中的斩马刀与铜棍,又看看他们身后的一片人,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那兵笑道“看样子还是个秀才公,某最钦佩的就是人了。相请不如偶遇,正好煮了一锅肉,就让某做这个东如何”
杨河看这人脸上有几道疤痕,神情隐有狡猾之意,一时也听不出他的口音。
余者二人则是满脸的凶残与暴戾之色,那有强弓的人忽然不耐烦的道“咱老子”
“少爷,那是我们的弓”
众人都是一怔,那戴红笠帽的兵猛地从腰间抽出一物,拇指一弹一甩,举起三眼铳,就要往孔眼中一根引线上点去。
杨河旋风般的冲上去,一个旋转,极力鼓起的披风中,刀光借着腰力化作匹练,就听皮肉骨头被削断的声音,然后鲜血猛地喷溅,像喷泉一样洒开。
那兵嘶叫大叫,一只血淋淋的肩膀就这样被杨河劈下,上面那手还抓着火摺子,内中红亮已经冒起。
却是杨河身体虚弱,反应有些慢了,否则一刀就将这兵劈成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