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除了胸口有些扁平之外,再苛刻的艺术家都无法找到瑕疵。
茧中走出的“人”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的妖怪,然后迈腿踩入荆棘丛,向外面的妖怪走了过来,沿路的荆棘在触碰到那“人”的身体之前就碎裂成暗红的萤火消失,未着鞋履的双脚一路踩着丘地走到那些妖怪们面前。
他低头看向某个矮胖的中级妖怪,墨黑的睫羽投下扇影,然后抬起了手。
就在那中级妖怪以为那“人”要杀死自己的时候,它们却看见那“人”从散乱的发间拔出一枚缀着晶钻的蝴蝶发簪,递给那矮胖妖怪。
“拿着这个,去换些酒来。”茧中人姿态慵懒,声音却并不娇柔妩媚,如同他身周灵力的清甜一样,像是清泉入口、水润深沁一般的少年声音。
只听声音,竟有些辨不清性别。
“是,是是,大大人。”那矮胖的中级妖怪颤抖地接过那看着昂贵的发簪,在看到那“人”又催促似的挥了下手后,就立刻转身撒腿就向山下冲。
普通人看不见妖怪,所以买酒是不可能买的,但它们总有办法换到好酒。
“大大人。”剩下的妖怪一阵腿软,无法站直身体。
对方看起来是能够随心收束灵力的大妖怪,因为自这位大人走到它们面前之后,那一直停绕在它们鼻间的清甜香气就已经消失不见,这才让剩下的妖怪们没有再次冲动失态。
但这个茧中出现的大妖怪,却只是轻瞥了它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什么都没有说。
只剩下碎落的茧壳,在月光下渐渐化为虚无。
离开那群灵力低微的妖怪们之后,从茧中醒来的醉月一路走到山丘的最高处,却发现那里满是树木,抬头都无法看清月色。
于是,醉月一路下行,在靠近山下地方发现了一块巨大而光滑的岩石,坐在那里一抬头就是圆月,一抬手就能感受到月华流照。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候,但他每次自愿化茧之后都会沉睡三四十年,然后在某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
“倒是月色,从未变过。”醉月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慌忙逃窜的身影,他手边也多了两个白瓷的酒壶,随手拿起微微一晃,漾起一阵浅淡的酒香。
每次醒过来,似乎都是在月圆时候,身边围着一群贪婪的妖物。
山丘上的妖怪因为醉月的出现而战战兢兢,但醉月却只是坐在那块看得清月色的岩石上喝酒,从月夜喝到日落,再从日出喝到月落。
每次酒喝完的时候,醉月才会从岩石上起身,所以害怕他的妖怪们就源源不断地给他送酒,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醉月的眼神很好,再加上岩石靠近山下,他看得见山旁那个普通的小镇,镇上的红绿灯,行走的路人和偶尔驶过的车辆。
靠近山下的地方还有一家简陋的杂货店,在不远处学校读书的小学生们经常会从杂货店前面经过,停下来用大人给的零花钱买点便宜的点心零食。
就这么看了几天之后,醉月发现有一个孩子从来都不会去杂货店买东西,总是独自一个走在吵闹的小学生之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背着有些破旧的书包,每次路过杂货店都会低下头加快脚步。
这当然不是醉月注意到那个孩子的主要原因,只是那个孩子每次走到醉月坐着的那块大岩石附近时,都会微不可查地顿一顿脚步,然后抬头看醉月一眼,下一秒立刻慌张地假装四处看风景,再跑步离开。
山丘上的妖怪说,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看不见妖怪。
而醉月敢肯定,那个孩子在人类中是特殊的。
不过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第几次看见那孩子慌忙跑过的醉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对小鬼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半点想搭理那孩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