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魏王府的亭台楼阁在白日里看,是富丽巍峨,可在夜里瞧就有如阎罗殿似的,偶尔从花树丛中飞出来只孔雀,扑棱这大翅膀,能把人吓一大跳。
王府很大,玉珠和魏王一前一后坐着软轿,穿过好几道拱门、十几条游廊和小路,终于到了白日的那个演武场。
场子内倒是灯火通明,屋檐下悬挂了十几盏写了黑色“奠”字的白灯笼,棺材还在,念经的和尚们不在了,而在正中间摆这个极大的铁笼,吴十三此时就盘腿坐在里面,背对着她。
玉珠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将十三当牲畜么?太羞辱人了。
“十三!”
玉珠呼了声,提起裙子朝他奔去。
吴十三听见熟悉的声音,忙跪转过身去,一手抓住铁笼,另一手从窄窄的间隙伸出去。
玉珠抓住他的手,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焦急地上下看男人。他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很,唇也微微发白,衣裳到处都是被刀剑刺划出来的破口,头发披散在身后,甚是凄惨。
“你……”玉珠泪如雨下,手伸进铁笼中,抚着他的脸,往下,又轻摩挲他的肩,记得今晌午恶斗,他被一个杀手迎面一刀砍在肩上,流了很多血。
“别哭别哭。”吴十三忙用袖子去给她擦眼泪,粲然一笑,明明疼得要死,却故作轻松:“师父都给我包扎好了,多大点儿伤,没事的。”
说到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过去我被人追杀时候,被砍得只剩下一层皮,头都要掉了,你瞧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玉珠啐了口,“脖子剩一层皮还能活?”
“嘿嘿。”吴十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想方设法逗你高兴嘛。”忽然,他看见魏王主仆此时站在高台底下,顿时紧张起来,强撑着要往起站,问:“他今天把你强行带走,没欺负你吧。”
“没有没有。”玉珠忙抚摩男人的脸,安抚道:“他今天要诱捕戚银环,让我过去看来着,没动我一根指头。”
吴十三松了口气,可很快皱起眉,犹豫了下,轻声问:“银环她……被抓到了?”
玉珠嗯了声,双手紧紧抓住笼子,低头没言语。
吴十三见玉珠神色黯然,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揉了揉女人的头发,问:“死了么?”
玉珠叹了口气,将今晚发生的事给他讲了遍,“魏王把戚姑娘交到陈砚松手里了,我走得时候,她还活着,只是……”
“只是落到了陈二手里,注定了没好结果。”
吴十三替她说完。
之前,银环屡屡欺辱玉珠的时候,他恨得牙痒痒,一次次伤害她,甚至扬言要杀了她,可真听见她死了的时候,心反而空落落的。
吴十三眼里含泪,轻拧了下玉珠的脸,大拇指揩去女人脸上的泪,笑道:“我早都说过她不得好死,今儿总算应验了,哎……”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她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有疼爱她的娘老子兄弟,在家当千金万贵的大小姐不好么,非要跟着混江湖,这下把命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