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后,李含章依然饥肠辘辘。
早膳由元宁夫人一手操刀,是地地道道的西北风味,又是馍又是肉,还有碗李含章从没见过、连名字也喊不出来的汤羹厚重得很,全然不合她的口味。
若是换个厨子,李含章早就拉下脸了。
可她刚有点儿火气,一抬头,就看见元宁夫人斑白的两鬓。
顿时又把责备给憋了回去。
李含章心里憋屈得很。
她自幼锦衣玉食,没在吃上受过委屈,不像是长公主,更像是贪嘴的老饕。可任是这么个对菜品挑剔的主,现在却空着大半个肚子。
元宁夫人和元青还在厨房为午膳忙活着。
李含章本想偷偷溜出将军府去,到张家楼吃点好吃的。可她玉清长公主出行,从来前呼后拥,如今连个奴仆都没有,属实有些丢人。
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还想吃张家楼的萝卜糕呢。
李含章无可奈何,忍着饿,在北堂的书房百无聊赖地踱步。
她将手指轻轻按在书架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一棱又一棱。
划过排列成川的道道沟壑。
忽然令她想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像是某人的背肌。
见鬼了
李含章飞快地收回了手。
“不知廉耻。”她对着空荡荡的书房,小声地骂。
骂完这一句,李含章仍嫌不够,提裙快步离开北堂,目光在庭院内逡巡。
梁铮的红缨枪仍插在庭院正中。
枪身泛着冰冷的银光。
李含章看见那杆红缨枪,如同看见梁铮本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走到红缨枪,伸出两只光洁白嫩的手,圈上枪杆,试图将这碍眼的玩意拔起来。
几乎使出浑身的劲儿。
银枪纹丝不动。
天知道这东西有多重
李含章气恼,调整姿势,正准备再试一次。
“瞎整什么。”
不咸不淡的一声呛。
不知何时,梁铮已来到庭院,就站在李含章身后不远处。
李含章连忙将双手藏回袖里,向着梁铮转过身。
她粉唇一垮“与你何干本宫行事难道还要向你禀报”
言辞间,有八成是不可一世的娇蛮。
还有两成是被撞破的羞怒。
梁铮看着她,断眉峰峦未动,视线上下游走,像在打量。
在他眼中,李含章细胳膊细腿,瘦得像一根木柴,丢到篝火里,不一会儿就烧没了。可奇怪的是,她的气焰又比谁都高。
仿佛就她一人烧得最亮、最旺似的。
像个张牙舞爪的刺猬。
“看什么”李含章觉察到梁铮的目光,恼了。
梁铮没理会她,提着手中的东西,径直走过她身旁,来到红缨枪前。
他以空闲的右手握住枪杆,慢慢发力。
碎石裂地之声骤然惊起。
在李含章惊愕的注视下,梁铮提着枪,走到一旁的兵器架边,把红缨枪放归原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摆弄孩子的玩具那样轻松。
“下次别乱动。”他皱眉,“万一伤着,你还得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