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雁一顿,万鹄顿时就明白了,脸色立即难看几分。万雁不耐烦道“你今年几岁,离家出走还要娘哄你回去”
“我想在外头避几天也不成了”万鹄口气很冲,万雁却不会因为这个就惯着他,只挑着眼尾睨他“你要避谁你一个姓万的,人家不避着你,你倒要避着人家了”
万鹄哑口无言,便又紧紧闭上嘴不做声了。
下人来东院通禀大小姐带着小公子回府的消息时,卫嘉玉正坐在卫灵竹院中喝茶。卫灵竹在一旁翻看账目,听见这个消息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叫下人退下。身旁的婢女上前劝道“小公子这回出去三天,可见真是伤了心,夫人还是去看看他吧。”
“随他去,多大的人了还要这般任性。”
下人只好又退出去,待屋里又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卫嘉玉从手中茶盏的轻烟里抬起头,看见她低头翻看着着手中的账簿。
卫灵竹还在长安的时候便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现如今虽已四十多岁,依然不减丽色。窗柩下,女子一头青丝松松用一根檀木簪挽着,很有几分江南美人的温婉,叫人误以为她理当自小就在这烟雨朦胧的水乡长大。但二十多年前,谁不知道“潮头三尺浪,船头一点红”的卫家五姑娘,是长安船帮里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人物。
当年闻朔一走了之,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结果她领着船帮出了趟海,半年后回来,转眼又风风光光地把自己嫁进刺史府,带着卫嘉玉到了金陵。
继母难为,为了不给她惹事,卫嘉玉小时候就独自一人待在自己院里不常出去,更谈不上与她亲近。何况,不知是不是因为闻朔的关系,卫嘉玉总觉得他的母亲或许也并不希望常常看见他。他在刺史府住了两年,直到卫灵竹生下万鹄和万雁,他才上静虚山拜入九宗,至此再很少下山。
“我三个月前就给你写信提了你妹妹成亲的事情,按理你半个月前就该到了,怎么现在才到金陵”卫灵竹问完又自觉语气过于生硬,略微和软了些,“可是山上太忙了”
卫嘉玉回过神解释道“我先前去了一趟沂山,半路收到来信,于是耽搁了。”
“你去沂山干什么”
卫灵竹本是随口一问,卫嘉玉停顿片刻,还是如实答道“那人在沂山。”
有关闻朔的话题多年来一直是他们母子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卫灵竹猝然间听他提起,竟有片刻失神。等好不容易收敛心神,才若无其事道“他如今过得如何”
“这些年他独自带着一个女儿,在村里教书为生。可惜我到沂山时,他已不在那儿了,只见到了他的女儿。”已过去许多年,他又有了孩子原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卫灵竹倒不像卫嘉玉第一回知道此事时那般反应,只问道“比你小上几岁”
“七岁。”
卫灵竹一怔,已微微皱起眉头。卫嘉玉见她神色,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又开口道“这孩子与他应当并无血缘关系。”
“你怎么知道”
“这孩子出生在小满那天,按日子推算,那年夏天你从江州回来受了重伤,在府上休养三个月,那段时间他衣不解带在府里照看你,未有一日离府。”
听他说起这事,卫灵竹也有了些印象,那是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少有的相聚日子,对卫嘉玉来说也是童年少有的好时光。她当时甚至想过等伤好之后,便离开水帮离开卫家,三个人随意去这世上哪个地方,可惜这些话还来不及告诉那人,第二年他便留下一纸和离书,离开了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