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兰相亲没她什么事儿,席间姜姜只负责吃吃喝喝,顺便眨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这位曹郎君,帮梁延兰把把关。
对方身材高大,席间多笑,似乎是个爽利的性格,颇能带得动气氛。
梁延兰对这位曹郎君好像也颇为满意。你来我往地说了点儿什么,便愉快地约定了下午一道儿去河边散心。
“姜姜,你去不去?”梁延兰不是重色轻友的,扭头问身边的姜姜。
曹郎君嘴角噙着抹笑道:“娘子不如一起?”
姜姜放下筷子,“我就不去了,我下午还得去城外的布庄呢。”
梁延兰知道她在蕙兰芳打工倒也没催她,只叮嘱她千万要路上小心,倒是这位曹郎君犹豫了半秒,又问了一遍,得到姜姜委婉的拒绝之后,这才作罢。
这一场相亲宴耽搁了不少时间,从鸿宾楼走出来的时候特地看了眼天。
天色还早,来回应该还来得及。
鸿宾楼客流量大,门前停驻了不少车马,姜姜走过去和车夫商谈了半天,租了辆马车,包来回。
马车往城外的方向赶,下午两点是最晒的时候,一上车姜姜赶紧就把车帘放下,歪在位子上休息,她中午一直有午睡的习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夫叫醒了她,说布庄到了。
姜姜果断抹了把睡眼惺忪的眼,跳下车,还没忘朝车夫笑了一下,“麻烦您跑这一趟啦,谢了。”
她这回来城郊,是特地替蕙兰芳采购、批发原材料的,这几年蕙兰芳的生意越做越大,和城郊不少农家手工业者都确立了合作关系。
这事儿其实本无需她负责,是她自告奋勇接下来的,周国寿也确实存着点儿锻炼她的心思,便把这事儿交给了她。
姜姜想的也很简单,她总不能给蕙兰芳打一辈子的工,她想先摸清楚古代布行的运作原理,等攒够了钱就出去单干,不求大富大贵,能自食其力,养得起自己就够了。
和皇城内的繁华相比,城郊明显冷清了许多。姜姜马不停蹄地赶往布庄,等处理完公务,抬头一看,太阳已经近西了。
车夫这会儿功夫还没赶回来,左右等不见车夫,姜姜走到附近的茶摊上坐下,叫了壶茶,又叫了点儿零嘴,一边吃一边等。
道边的茶摊当然不指望有什么好茶,她也喝不出好孬来,反倒觉得茶冲得浓浓的,又苦又涩,配上巧果零嘴正正好。
一个、两个、三个……
闲着也是闲着,姜姜吃着吃着,突发奇想将蜜饯在碟子里一字排开,正戳着打发时间之际。
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淡淡的咳嗽声。
姜姜手一顿,没抬头。
即便没抬头,她也猜出来了来人的身份,不由感到一阵悲愤和郁卒。
她竟然连谢璋的咳嗽声都记得了!!
“姜、姜。”随之响起的是一道平静耳熟的男声。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还没多长时间,但自从穿越回来之后,她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谢璋,将手从盘子上拿开,姜姜抬起眼。
对上那双黝黑的瞳仁。
夕阳下远处的山峦如同燃灯,落在他苍白却昳丽的侧脸上,像是有火舌自他狐白裘上舔过,谢璋站在那儿,便好似将自己燃烧成了只火炬。
落霞是暖的,目光却是无时无刻不不保持着清醒与克制的冷澈,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姜姜闷声道:“……好久不见。”
谢璋矜傲地点点头,又沉默了一阵,“姜姜,我们谈谈。”
寂寞的官道,道旁破旧的茶摊,焦阳,老树,昏鸦。
这实在不是适合交谈的场合,气氛似乎也因这苍茫悲凉的气氛变得生疏寥落起来。
看着对面这凳子,姜姜看看谢璋,有点儿迟疑。
这地方的凳子当然不能指望它有多干净,他确定要坐?她记得谢璋是有点儿洁癖来着。
结果谢璋真的视若寻常地坐了下来,还叫了一壶茶。
行吧,人都不在乎,她瞎操什么心。
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