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看着他:“曾荣是天海养老院的创办人?”
“是吧。“尹方德点头。
“他死了,天海福利院为什么还在继续运作?”
尹方德说:“他虽然是创办人,但谁规定他死了这项目就不能持续下去?你不是已经去过密林那边了吗?那基地是这十来年才开设的,在这之前,最早的时候人体实验标本就是用的天海福利院里的人。而且你以为端掉了那边的基地,这世界就不会再有这种基地了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病痛就有欲望。死了一个曾荣,只要这社会还是如此,还会有无数的曾荣冒头。”
就像是在和后辈在说哲理那般,车子在路上不急不慢的行驶,而尹方德的说话声也不紧不慢,他说:“世界上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有钱又怎么了,依旧会生病啊,所以我们为了让更多人加入这个围城,就给他们抛下鱼苗。以前是以器官和药物来圈养大鱼,现在……你知道吧,这社会压力太大了,束缚太多了,所以很多人心理很病态,一旦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缺口,他们就能玩得很疯,男人,女人,小孩,这些都是把柄,我们先找机会给他们种下这些把柄,然后就能随意拿捏他们了。人呢,都是贪生怕死,就拿刘文良来说,我们请他吃饭打麻将,他输掉了很多钱,我们就借钱给他,不停地借钱,让他放心用。还给他送女人,这不,借了高利贷没办法还,偷腥习惯还养成了……”
周元和刘文良相处并不多,对于他这个人仅是表象的了解。几次的见面都觉得他为人处世就很严肃,并没想到过他也会是尹方德的一个棋子。
他眉头皱起来,轻声问:“滨海市,还有谁是不沾染这事的?”
“如果你问的是和我一样身居要职的,那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能利用的,我们都把他们给拉下水了。“尹方德说道:“想要不让别人看到你的黑,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想尽办法变黑。大家都是黑色,那就没有所谓的白了。不然你想,为什么这十多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因为滨海是一家啊。”
尹方德叹了口气:“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走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周元问他:“你后悔吗?”
“后悔?后悔两个字怎么写我怀疑自己都忘了。“尹方德笑了起来,”我小的时候所在的村子很肮脏,那些村干部每次都故意把国家的补贴给自己的亲戚,我当时考上了大学,按道理国家会有补贴培养人才,但村长把这个补贴给了他的亲戚。实在没办法,我爸只能去挖煤。你知道我读书的钱怎么来的吗?我爸挖煤出事了赔的钱,真的是血汗钱啊。”
这是周元第一次听说这事,小时候他没听他们说过尹方德的事,长大一点他被老太爷给接回本家去,接着送出去国读书,几乎断了联系了。这会听到这曾经过往,他忍不住蹙起眉头,沉默了。
“我想着我一定要好好读书,然后出人头地,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的人,要帮助更多的人。“尹方德拉开了一点车窗,冷风灌进车厢呼呼作响,他淡淡地说道:“我毕业被安排到了村里工作,我想努力帮助村民,提议要在村子里修建马路,到时候能够通车,就能带动经济发展,可是修建马路就需要占据一些村民的田林用地。那些村民们认为我们是想要害他们想要侵占他们的田地,就天天闹,这些刁民啊,不讲道理拿着棍子跑我宿舍打我们。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孕不育吗?他们打得,所以我觉得,别试图拯救愚蠢的人,会被沾一身屎。”
周元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车子还在行驶,就在他以为要一直开出滨海时,车子停了下来,尹方德率先下车,招手让司机把周元拷着车座脚的拷给打开,站在车旁扶着他下来。
前面停了三辆那种载海鲜的四轮车,氧气泵在发出轰鸣,轰隆轰隆。
“走吧,我们上去。“尹方德说道,”在离开之前,还有些事要处理下。”
周元被带到了海鲜车里,海鲜车里用不锈钢焊了几个鱼缸来运输活鱼。靠近里边的一个鱼缸此时水已经被放掉,周元被人抱进了里边,接着尹方德有坐了进去,鱼缸被盖上,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耳边只传来氧气泵轰隆声和震动声,响亮而刺耳。
海鲜车在运行,周元问他:“为什么要带走我一起走?”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是我孙子,我不会伤害你的。”尹方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语气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