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禽往林容填白瓷小碗里夹了块鱼肉,接着唠叨“喜顺她姐姐照着县主写的方子,买了药来,不过吃了三日便大好了。昨儿来园子里磕头谢恩,说江州城的大夫都请遍了,都说没得治了,还是县主的方子有大用。”
林容本不想显露医术,只那日见小丫头躲在廊下哭得可怜,一时起了医者之心“我哪里会开方子只不过忘了是在哪本古书上瞧见过这个病,依葫芦画瓢写下来,原也不知有用。”
刚用完饭,长公主便到了,她出生的时候正是王朝极盛之时,后嫁给崔诀,除了与老太太有些婆媳之争,一辈子顺遂,养得一副说一不二的凌厉性子。
她生得明艳大方,却不喜脂粉打扮,照旧一身半旧的云缎,拉着林容打量,皱眉“又瘦了”旋即又笑“你要养好身子,雍州可不比江州,那里听说很冷,十月便开始下雪,等到十一二月的时候,连路上都起了冰,来年开春才会化开。”
她冷冰冰地手抚在林容脸上,叹息“十一,如今是乱世,你舅舅的政令连洛阳都出不了。什么情啊爱的,飘若云烟,都是虚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都是为你好
林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崔十一娘,也并不打算长久地扮演崔十一娘,她觉得自己总归是要走的,并不曾把这里当做家,也万分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不知怎的,此时听了长公主一番话,竟然平白生出一股怒气来,林容望着她冷冷道“倘若为一个人好,便是要逼死她,那这种好,倒也大可不必了。”
长公主站起来,敛了笑,定定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扯出个冷笑来“你说你忘了从前的事,原来是扯谎,看来不止记得清清楚楚,还等着跟我一笔一笔算账呢,是不是别怪我话说得难听,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须得你做的事,你是一件也不能少的。你要有志气,安安分分得嫁去雍州,将来未必没有我求你的一天。”
“你是崔家的姑娘,享了这十几载的荣华,受江州百姓供养,自该为江州尽力。你往日有些小儿女心思,我是知道的。如今,定了雍州这门亲,你就趁早收起来,别又弄出个坠崖来,叫大家都没脸。你父亲肯替你遮掩丑事,我却是眼里再揉不得沙子的。”
长公主说完这些话,便吩咐人封了园子角门“你们县主养病为重,素日喜静,更不许人打扰。”
林容知道,这便是软禁的意思,只怕不到出嫁那日,是绝不会叫她出门走动的。
封了角门,叫侍卫严密把守,一时之间连丫鬟婆子行动间也受限。崔琦也进不来,只托人送了十几本官邸藏书阁的书进来。
林容终日无事,一两个月间竟把那些书都翻了个七七八八。
这日,歇过了午觉,便拿着一今人的读书笔记慢慢读着,其中写偶得雍州千崖客手书一副,其字画虽不堪,然则短句似妙手偶得,真乃文章天成也。
林容这才发现,那笔记里还夹杂着一副手书,翻开来,是陌生的柳体,只那词却无比熟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她一时愣在那里,这句条幅是大领导的最爱,又因为领导酷爱书法,除夕的时候每人发了一条幅,当做春节福利。别人也就象征性地拿回家,只有跟林容同一个导师的研究生师兄煞有介事地贴在自己办公室里,不仅贴在办公室里,还日日临摹。林容嫌他丢人,好久都没好意思跟他说话。
林容胸口微微发热,整个人忽然轻快了许多,仿佛于混沌之中寻得一点微光,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至少,不是一个人,那另外的那个人又在哪里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