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紫鹃早倒了茶,青禾捧上来,奉与洪氏。洪氏接了,便在桌边坐下,对王夫人道“不忙,我先拿这个润润嗓子,再来喝你的好茶。”随后向桌对面崔氏道“刚刚我过来,院门外遇到旻哥儿,看形容像是有事,问他,又说不是什么着急事体,只在外头候着。”
王夫人听了,忙道“这孩子太拘泥,自家人也这么多礼。快命人叫进来,这山里头虽树荫遮盖,到底三伏天气,邪热中暑可不是顽的。”
丫鬟们应了,正要去叫,却被崔氏止住。因向王夫人致歉道“大太太恕罪。旻儿平素也知道分寸,既不进来,定有道理。不如我出去问他,顺便也往后面厨房看一看昼饭斋菜。”
王夫人笑道“这倒不用,一会儿我去看便是。你只管照应自家。倘旻哥儿真有要紧事,也不必分心耽搁。”崔氏便出去了。众人送到屋门口,止步回转。王夫人扯一扯洪氏的手,道“跟我里屋吃好茶去。”洪氏会意点头,两人就携着手到里间屋中,向窗坐下。翡纹上茶,然后退出去,又把帘子下了。洪氏看着就笑道“看这举动,可见还是有眼力见儿的。”又问“怎么我看二弟妹淡淡的,两个丫头也懒懒的没精神”
王夫人道“你眼神倒好。但这还不是因为你”
洪氏奇道“怎么是我”
王夫人笑道“自然是你。你养了好儿子,又得了个好亲家,偏偏还不足兴,回小子只一首诗就把其他写了三首、五首的统统压下,教有心抬举自家儿子的反闹了个灰头土脸。这还让人要打起精神来,可不是强人所难”
洪氏一愣,疑道“一首诗的事情,还能有这么大力道我可听说了,满座年轻人哪一个写的都不坏,而且他们论道说禅,别人都有妙论,独我家回小子是第一个偷空逃避开去的。”
王夫人点头,叹道“可是在座的人人皆知回哥儿师从黄雁西、程睿秋。那两个在佛经释典上的功夫谁不晓得。名师出高徒,又有与他同学的谢家十六郎一味推崇,你觉着他逃席与不逃席又有什么不一样。哦,是了,是不一样他小人家既不在,那些当面不好过赞的,这会儿还不赶紧说他好处。你也是不知道,你家大阿哥平时再不多说人好的,昨晚上回得屋来,没口儿地夸了足有一刻钟,又把我家那个孽障挑剔埋怨了再多一倍的工夫。这亏得是我,换作别家做人亲娘的,还不把你那回小子记恨到死”
洪氏听这般说,又是得意,又是好笑,又是明白先前崔氏等情形,心里感叹。亲手与王夫人奉茶润口,一边说“我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真心不瞒你说,听你言语,我只有高兴的。只是这边的侄儿们,放到外面,哪一个不是顶出挑的要说青年俊彦,咱们自家不先认了,又有谁家敢认不过是婚姻大事,做父母的总要用心斟酌货还要比三家呢,何况是这女婿、儿媳。”
王夫人噗嗤一笑,道“货比三家,你当拣萝卜白菜么”又叹一口气,道“你也别怪老二家的。她这两年是比旁人操心。都说多子多福,但又有一句,儿女都是债。她跟前一个儿两女,年岁再接近不过,正该着忙的时候。老二前头又一向散淡惯了,家里家外的俗务经心得不够,这事情堆到眼前,可不就临时抱佛脚了偏偏他夫妻两个眼界又高,我跟你大阿哥也伸不上手、帮不着忙。”
洪氏听这话说得有意思,问道“昨儿听我家里的说,谢家倒是挺入他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