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长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蜡黄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色“香帅,并非言某有意瞒你,只是家丑难言啊”
他看着幼子的那副模样,自知他又什么也不记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对谢孤帆道“把怀归带走,他还太小。”
见谢孤帆抱走了怀归,言长松才轻声道“那便是成雪的儿子。”
他说着,自顾自嘲讽地笑起来“香帅可曾听过那首诗宝剑折损铁衣磨,青衣襟断无人说。金玉碎裂琴声绝,这三句诗是人写在纸上,钉在我家门口的。”
“我归隐多年,自以为和江湖再无牵连,却不料这三句诗给我的家族下了诅咒。”
“宝剑折损,说的便是我妻弟薛孤刃遭人暗算,就此失踪;铁衣磨,便是我长子言铁衣终身残废;青衣襟断,便是我幼子言修然突然痴呆;金玉碎裂,是我长徒暮成雪十七岁时被人奸污,产下一子,再不开口。”
言长松脸上两行浊泪滚下,悲声道“自此,琴声断绝了。”
“言家的流传的琴技只这四个传人,自此都遭人暗算,落得这般下场。”
楚留香动容道“老先生当真相信这是诅咒”
言长松一口气堵在胸口,厉声道“不,绝不”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言家有人做得亏德之事,天道轮回才遭此报应,现在看来绝不”
他猛地转头,看向言修然,厉声道”我幼子七岁时便开始不断失忆,直到我长子为了声名走火入魔才开始逼他学武,“惊鸿一剑”青衣使的名号也是近年来才出现的,若那诅咒言家遭此横报的人不能未卜先知,如何写得出这青衣襟断来什么诅咒,不过是有人用十数年费尽心机要我言家彻底垮掉罢了”
楚留香叹息一声。
无论是当年沉剑落日的薛孤刃还是被人折断脊梁的言铁衣,言家这四个少年原本都该是天之骄子,生于名门世家,天赋惊人,刻苦勤奋,若非那一纸预言,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楚留香道“老先生是想我替你查清这诅咒来自何处”
言长松深深望着他,却摇了摇头“不,香帅,我不想再查了。我长子起初只想查清原因,到如今越陷越深,已经将近疯狂。我现在已经是行将就木之年,不再想问清这些恩怨了。只是我长子言铁衣走火入魔,作恶过多,且他已经残废,一心想借修然达成他的目的。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年修然被他逼着杀了多少人,你真的以为那些人都是武十恶不赦的坏人么”
“不,他们只是铁衣棋盘上的棋子,最开始就注定要死在修然剑下,为他造一个虚假的声名而已。”
言长松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也要死了,如今成雪也死了,我所牵挂的不多了。我只想让我幼子远离恩怨,跳出这个怪圈去。”
楚留香虽是明白了些,却依旧不解“那小公子这是”
言长松道“他虽杀人过多,却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心智成长得慢,如今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心智罢了,你莫要和他追究。你也知道,当年他小的时候,最爱机关巧术,做出的机关很是了得,图纸也画了几千张。铁衣走火入魔后,便硬是逼他学武,现如今”
言长松犹豫了一下,才道“怕是武林上下绝无敌手。”
楚留香失笑道“怎么可能”
言长松似是丝毫不为此得意,反倒十足担忧,道“他本就天赋惊人,加上心智成长缓慢,做事极度专心,所以才有此造诣。”
”但是香帅啊,我将他托付于你,是因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这幼子,远比长子还要危险十倍、百倍啊“
言长松抓紧了楚留香的手道“你也看见了,他心智犹如孩童,且极为固执。这样的人,有精绝天下的剑术和琴技,会怎样呢他可能会为救人而出手,但是更可能,只为了一块糖,一个玩偶暴然动手,杀人无数。你虽看他如今天真烂漫,但是稍有不慎,危之又危啊。”
言长松叹息道“你知道铁衣为什么要派七七四十九名黑衣人守住他的庭院因他幼时,铁衣逼他学武,可是他不喜欢学武,所以那时手段过于极端,时常将他关在地下水牢,不许人给他送吃的,一关就是数日,这才造成他性格阴晴不定。若是性格平和时,温柔又聪明,且极为乖巧;一旦惹急眼了,只怕“
说到这里,言长松似是想起什么,忽然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