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木着脸看着他哭,有些僵硬的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肩膀,无话可说。
他幼年丧父,没有从父亲身上得到过温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女,通常以对待大臣的方式看待他们。用礼法来约束,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很好管。到现在这孩子真情流露,他反倒束手无策了。别说哄啼哭的儿女,就连哭哭唧唧的美人都没哄过哭就滚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哭去。
“朕没想到自己死的这样早,没有立太子。”嬴政尽量温和的解释了一下,又命令道“别哭了。你既然不是皇帝,他们怎么会送你来这里骗我来这里时,三令五申的说只有皇帝才能住在这里,不许出入。”说正经事吧,不要做小儿女的姿态。
扶苏擦擦眼泪,捏了捏指头,尽量平复心情。
如实说了自己死后的见闻,阎君们的密议和窃窃私语。
他还没拿准主意“阎君问扶苏愿不愿意留下来。请陛下明示。”
嬴政不相信这是阎君的关怀体贴,送儿子过来陪伴我这事一定有其意义。他们的目的何在“你留下。”这个能文能武素有贤名的儿子是极好的臂助,远比继承皇位的胡亥更有才干,也更健壮,更顺从。他直接去问韩都尉“扶苏有宅地么”
韩都尉“没有。只有皇帝才有。”
“他不是皇帝,怎能来此”
“阎君怜悯。”
嬴政皱着眉头心说你们把我当什么,可怜的鳏夫么没有皇后,就要和儿子相依为命怜悯令被怜悯者不愉的态度,更何况朕不需要人怜悯。阎君们怜悯我为什么
“朕富有四海,工匠皆为朕所有,调一批匠人来为朕修建房屋。”他没有问可以么,而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加强力度。
韩都尉沉默了一会“阎君们宽仁,过去愿意保全任何人的家产。”是哒,军队美女和工匠奴隶是家产的一部分。“可惜商王与周天子不知感激,反而耀武扬威,攻打酆都城。圣人不期循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
聪明人说话不必说透,稍有暗示立刻明白。
嬴政的眼神猛的一变,他的手心甚至微微出汗,沉吟刹那,语态如常“李斯不会有好下场。赵高与他阴谋篡夺,必要与他相斗。”
韩都尉没有接话“既然你父子情愿相守,不必回去复命。”他又一次消弭在空气中。
嬴政沉吟了好一会,心中仔细分析现在所知的每一点情报。缓步走了回去,看到扶苏正挽起袖子兢兢业业的砍竹子。他不需要吩咐,主动开始干活,砍下来的竹子也码放整齐,搁在旁边。
“扶苏”
扶苏先把剑插在土堆上,叉手回答“陛下”
“朕告诉韩都尉你愿意留下来。”
扶苏觉得这是父亲希望自己留下来,高高兴兴的答应道“扶苏的确愿意。”
嬴政觉得他笑的傻呵呵的,一点城府都没有,留下来干活有什么可高兴的
父子俩抬着一大捆竹子回到宅基地,正门放了两个最漂亮的执戟侍卫,应该有墙壁的地方是一溜普通戈兵,戈兵身后是一溜战车。兵马俑摆放的很紧密,当墙使,其间留出一条路。他不抱什么希望“扶苏,你懂得怎样盖小房子么”
“陛下,我略懂一点。昔年蒙恬将军闲来无事,去看士兵搭建军营,我也看了一会。”
他沉默了一会,慢吞吞的说“在这里不必呼陛下。这里没有皇帝,只有父子。”
扶苏虎目含泪,低声叫了一声“父亲”
努力回忆在军营中的见闻,劈开竹竿,一片片的片成竹篾,笨手笨脚的试图编一个筐。“有了筐好装东西,也能去拔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