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东西他自己心里也不信,但你必须要认可,因为不认可,他就没法儿操作了。
那么怎么操作呢?就是电呗。
电击是一种典型的“负强化(即阴性强化,就是惩罚那些不符合组织目标的行为,以使这些行为削弱甚至消失,从而保证目标的实现不受干扰)”手段。
说这是“驯兽”,其实也不恰当,因为通常来说,训练动物更多的是用到“正强化”,或者是“正负结合”着用;用简单的例子来解释就是……做对了给吃的、做错了抽鞭子,以此形成一种条件反射。
但汤教授好像并不擅长使用正强化的方式,他只会玩电刑,毕竟……那管用嘛。
你让他自己躺在那儿被电,不承认有网瘾就不停,那他也会承认自己有网瘾的;只要电得到位,别说是网瘾了,让他承认自己是条狗也行啊,电一天还没认算我输。
当然了,光靠这种操作,他的中心、或者说“青少年行为矫正”这个行业是没法儿长久经营下去的;电击毕竟只是手段而已,手段是可变的,你今天玩电刑,明天可以玩水刑嘛……反正只要政府没来管怎么操作都行。
但是,一个行业要生存和延续,不能光有手段,最重要的是看市场需求。
如果说“娼”是一种建立在人类本能需求上的服务性行业,那么“网戒中心”就是一个供“教育失败者”停靠的港湾。
汤教授真正的高明之处,不在手段,而在这里——心理层面,他将本该由父母承担的责问,转嫁给了一个虚构的病症,转嫁给了网络、游戏商、乃至整个社会;生理层面,他用负强化手段把“病人”给改造完成了。
也就是说,消费者们把子女送入中心,即可撇清自己的责任,把子女领出中心时,则可得到想要的“成果”;最终便是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告诉自己:“我没错,我的孩子也没错,是各种客观因素的错,而这些客观因素导致的状况已经被汤教授给‘矫正’了。”
这样的“服务”,消费者自然是满意的,既然顾客满意,那这门生意,自然也就能做下去了。
于是乎,汤教授这中心一开就是十几年,教授本人也被奉为了“受到网络和社会毒害的堕落青少年的救世主”,可谓名利双收。
尤其在中心的内部,汤久诚简直就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工作人员见了他基本都主动点头哈腰,而病人们见了他则是“规定”要九十度鞠躬才行;要不是怕引起政府重视,他没准已经让病人给他行跪拜大礼了。
“集合时间到,所有盟友请到走廊集合……集合时间到,所有盟友……”
和王勇谈着话,不知不觉已到了六点半。
那一刻,一阵语气死板的录音广播准时响起,扩音喇叭中还夹杂着每一个寝室都能听见的“呲呲嗡嗡”的怪声。
听到集合广播,子临和王勇立即停止了交谈,双双出门,快步来到了走廊上。
因为寝室内只有洗脸槽而不带厕所、想方便得去走廊里的公厕,所以寝室的电子门用该寝室住户的指纹是可以自由开启的;昨晚舍监带着子临开门,只是由于后者刚入中心、分配房间和登记指纹的流程还没完全办妥;而眼下王勇醒着,自是由他来负责开门。
他们来到走廊两分钟后,便有一名舍监迈着急匆匆的脚步从走廊里行过,挨个儿检视着已然按房间号排成队列的“病人”们。
“握住你们盟友的手,起步……走!”那舍监走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时,便高声下达了命令。
在这个中心里,“病人”们被称为“盟友”,这是汤教授发明的称呼,另外他还要求所有的病人和病人的家长们称自己为“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