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现在江尘身前十丈之处,依旧那副樵夫打扮,依旧提着那把柴刀。
然后,他高举柴刀,动作朴实无华,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就如同他过去三百年里,每日重复三万五千次的动作一样——砍树!
柴刀举起,势还未真正凝聚、迸发。
然而,江尘已是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他感受到的不是凌厉的刀气,不是磅礴的能量,而是一种“理”!
一种沉淀了三百年的“理”!一种将最简单、最基础的动作,重复了亿万次后,所凝聚出的、返璞归真、足以斩断一切虚妄的“道理”!
这一刀,看似砍向自己,实则砍的是自己过去三百年每一个日夜的沉淀,砍的是那被一刀刀削去浮华后,剩下的最纯粹、最坚实的武道根基!
不能退!
也无处可退!
这一刀,锁定的不是身体,而是武者的大道!
“吼——!”
江尘毫不犹豫,口中发出一声如同龙吟般的怒吼!
体内圣人法疯狂运转到极致,周身金光大盛,真气浩然而出,一道凝实无比的真龙法相自他背后冲天,龙威浩荡,欲要撕裂这片被刀意笼罩的天地!
与此同时,
锵锵锵锵——!
天地之间,之前被项云飞借来、散落各处的断剑残刃,乃至更远处玉京城内武库、武者家中的藏剑,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再次冲天而起!
这一次,数量更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何止十万八千剑!
万剑颤鸣,声浪汇聚如潮,与之前冰河峰剑神项云飞引动的万剑洪流相比,无论气势、规模还是其中蕴含的凌厉剑意,更强数筹!
“斩!”
江尘怒吼,双手握紧“秋水”剑柄,引动身后真龙法相与天上十万八千剑,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煌煌如日的巨大剑芒,再次朝着前方的独孤天下立劈而下!
这一剑,仿佛要将整个云天都撕裂开来,威势之盛,让远在三十里外观战的无数武者心神摇曳,几欲跪伏!
然而——
面对这足以斩灭山河、屠神戮仙的绝世一剑,独孤天下只是面无表情,手中那柄黝黑柴刀,沿着三百年砍树形成的肌肉记忆轨迹,简简单单,向前一挥。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被更强大的力量抹去了。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凝聚了真龙法相、引动十万八千剑、煌煌如日的巨大剑芒,在触碰到柴刀挥出的那道细微、近乎无形的刀痕时,瞬间崩溃!
十万八千剑同时哀鸣,寸寸断裂,化作漫天铁屑飘洒!
真龙法相发出一声不甘的悲吟,轰然炸裂,消散无形!
“噗——!”
江尘如遭重击,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再次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速度比之前更快!
这一次,他直接飞越了漫长距离,划过一道凄惨的弧线,最终“轰”的一声,砸落在官道的起点——也就是他们沧澜使团今日出发时所在的驿站门口!
五十里闯关路,两招之下,等于一步未走!
江尘半跪于地,用“秋水”死死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他浑身衣衫破碎,布满了细密的伤口,鲜血将身下的地面染红,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他剧烈地喘息着,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之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与...迷茫。
他两世为人,见识过仙界功法,修炼过圣人经文,身负帝骨,无论功法、招式、血脉底蕴,自认都远超此界凡人武学的范畴,远超眼前的独孤天下。
为何...为何却连对方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两刀都挡不住?
独孤天下并未追击,而是再次缓步而来,步伐依旧沉稳,他看着几乎失去再战之力的江尘,继续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绝灵禁地也好,绝地天通也罢,许多人都说这方天地如同囚笼,法则有缺,灵气枯竭,故而天下再无神仙,武道止步于九品。”
“可什么是武道?”
他自问自答,眼神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