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妍，一起回家吧。”
这天的社团活动只持续到下午三点，周钰拍拍李妍的背，邀请她一起回家。李妍点头同意了。
平常两人都是前往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坐车回家，不过今天时间还很早，没必要那么着急，而且受到先前事情的影响，两人都想稍微绕一下路慢慢走回家，好放松一下心情。
“不觉得丢脸吗？”佟轩在指导时说的那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非针对李妍，而是那些不练习的二三年级生。但正因为如此，才让李妍内心角落还有一丝余裕，虽然不会因此受到打击而一蹶不振，但是却能感受到小火微灼般的焦躁，让她的心情难以平复下来。
如果要走回家，从车站到李妍的家有好几条路线，李妍特意选了条最远的，因为这条路线是沿着横穿城市的河堤前进，可以在途中看看静静流动的河川。
这应该是最理想的放松心情的方法了。
李妍一边无声地拖着脚步往前走，一边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河面，心中的焦躁逐渐消失，感觉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条河似乎经常在语文课本的古诗词里出现，被许多文人雅士颂唱过，以前李妍想不通一条河有什么好赞美的，明明每天都能看见，但被眼前景象治愈的她，逐渐认可了古人们的想法，如果不是她那贫瘠的文字功底，说不定也会一时兴起吟两句诗。
“说起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回家了。”
身旁的周钰这时说道，李妍将视线从河面上收回，点点头。
“嗯，因为你总是练习到很晚呢，现在练习得怎么样了，能排好线条了吗？”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有点不熟练，小倩学姐让我再练习两天。”
她是不是没有画画的天分啊……李妍不禁心想，因为通常来说花一周时间练习线条已经绰绰有余了。但这个想法刚露头，李妍就觉得对周钰太失礼了，连忙甩甩头抛开这种想法。
“加油练习吧，总有一天会熟练的。”
“嗯，我会的，因为我已经等不及想要亲笔画出马哥的尊荣了。”
马哥？李妍愣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天在器材室里看到的马赛的石膏像。
不过，对于线条都还没能熟练掌握的周钰来说，那一天应该还很遥远吧。石膏头像写生是为将来的真人头像素描做准备，难度很大，必须要经过几何体、静物写生训炼，掌握了素描的基本造型方法后，才能进入石膏头像素描的学习。
李妍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接触石膏头像的时候。
因为她有画画的天赋，学得很快，在初中的时候便开始学习画石膏头像。李妍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画的是荷马，那是古希腊时期一位很出名的吟游诗人，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占了大半张脸的胡子，又多又碎，对于初次接触石膏头像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李妍因为太过纠结那些胡子，导致把胡子的内容刻画得特别多，显得特别碍眼，强迫症发作的李妍便把那些胡子全部擦掉重画，结果被老师痛批了一顿，理由是忽略了作画的整体性原则。
现在想起那些事还真是令人怀念，不过怀念归怀念，换做是现在的李妍，应该不会再做出擦掉重画的事吧，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拿不出那种干劲了。
画画本来就没被她当成目标，虽然在老师、朋友与家人的赞扬中勉强坚持着画了五年，大概是因为感觉到极限了吧，然后兴致就渐渐地淡了。
不知何时开始，就算画得没别人好也不再感到不甘心，无意识中便学会了放弃，同时也只觉得那是人生中常有的事。
“不过，今天顾问老师竟然会那么生气，难道大家真的画得那么差劲吗？”
周钰的声音将李妍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点点头回答。
“嗯，确实很糟糕，老师只说他们明暗调子没找准还算客气了，实际上有很多人连结构都没画好，形状都走样了。如果他们每天都好好练习的话，完全可以画得更好，但之前你也看到了，大家根本都不练——”
李妍正说着，背后突然有人打招呼，回头一看，是王鑫。李妍当即皱起眉头，啧了一下。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王鑫的表情微微一僵。
“你那是什么反应。”
“还好意思问我，你干嘛跟踪我？”
“我哪有跟踪你。”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家？”
“我只不过是来这里转换心情，碰巧看到你们在而已。”
“哼。”
虽然觉得很可疑，但是又想不出回嘴的话，李妍便也不再继续追究，转身效仿周钰的样子，趴在河堤的栏杆上，眯着眼睛一脸慵懒地晒着太阳。
这里有两只小猫。路人看到这一幕后应该会不禁产生这样的联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