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也递给他一杯奶茶,他随手接过来,对亚当点头致谢。
然后喝了一口,看着我,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真的是你杀死了羊皮杀手?”
“是我。”我回答。
“你骗人!你连灵能者都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杀死灵能者的方法有很多。”我说,“举个例子,如果亚当刚才想杀你,就可以在奶茶里下毒。”
亚当摆了一个无辜的姿势,而长谷川则依然紧紧地盯着我,“亚当没有杀我的动机,灵能者也不会死于毒素。”
“想要杀你的人,但凡没把脑子忘在枕头上,就不会让你知道他有这个动机。况且,对灵能者无效的也仅仅是正常的毒素而已。”我说。
“这么说来,你能够杀死羊皮杀手,依仗的是暗杀技术。”闻言,他看上去误会了什么,然后又问,“那么,他的尸体呢?给我交出来。”
“在此之前。”我毫无跟着他的步调走的意思,“你们先告诉我,你们在调查的神秘组织是什么,羊皮杀手与其有什么关系。”
他屈起指关节,不耐烦地敲击桌面,“先回答我的问题!”
“一问还一问。”我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第一个问题,现在轮到你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口吻转变成了威胁,“我随时可以更换一个方式,更加有效率地‘询问’你。”
这个家伙的谈判方式还真是充满了典型的黑色地带风味。
黑色地带的居民们相信,暴力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而如果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就不会用更加麻烦的方式来解决。
这种行事作风在文明人看起来,自然是野蛮的,缺乏建设性的,甚至是“令人怀疑智商层次”的。
但说到底,如果这些人懂得什么叫作“更加富有建设性的交流”,能够学会“文明地解决问题”,就根本不会沦落到黑色地带了。
黑色地带从来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方,有远见的人也绝不会以这里作为起跑线。倘若是仅仅通过“黑暗系的虚构故事”了解到黑色地带的一般人,或许会想象出来一个兼具“暴力美学”和“黑色幽默”以及“邪恶浪漫”的另外一个社会,但实际上:这里只有暴力,没有美学;只有黑色,没有幽默;只有邪恶,没有浪漫。甚至连“另外一个社会”都不是,就是个特别脏,特别臭的地方圈子而已。
我再明白不过,这种时候若是后退一步,就只会白白地交出对话的主动权而已。虽然在这里采取针锋相对的态度,会有种被别人拉低到同一个智商层次的感觉,但我还是必须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不如你用行动来‘解释’一下?”
“很好。”长谷川冷冷地说,“看来仅仅是暗杀了一个用药物觉醒的羊皮杀手,就让你对灵能者产生了什么误解。”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现在我就帮助你清醒过来。”
亚当立刻阻止,“稍等一下……”
但没等她说完,长谷川就身体前倾,对我伸出了手。
正当我想着他刚才话中的“药物”一词,并且准备先拆掉他一条胳膊的时候,他倏然脸色剧变,整个人向后倒退,还在惊慌失措之下,不小心被后面的椅子绊倒在地。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就狼狈得像是一个在教室里得罪了身强体壮的班主任,被强行拎起来,丢出去,砸翻了一把把课桌椅的问题学生。
服务员连忙赶了过来,去搀扶长谷川。
而我则放下了微微离开椅面的屁股,对这种局面有些疑惑,旋即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得出了一个比较合情合理的答案:这个行事粗野的长谷川,搞不好与我截然相反,是个在灵能者中间也具备出众灵感的家伙。
所以能够在受伤以前,就抢先通过灵感,预知到如果自己继续下去,会有什么下场。
回想起昨晚的亚当,和今天的他,都对于“羊皮杀手的尸体”如此执着,他很可能还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灵媒”。
亚当惊疑不定地看着姿态狼藉的长谷川,又转头看向了我,似乎也有了某种推测。
她流露出了慎重的神色,对我问:“你是‘无面人’?”
我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