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的念头一闪而逝,然后换上制服,夹着帽子锁上门,下楼来到餐桌旁。
戈登已经端着他咖啡,今日的冈堡早报。班狼吞虎咽地塞下最后一片白面包,一旁的迦娜捏起班的餐巾,嫌弃地帮他擦去沾满下唇的牛奶。
“班!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二岁了。”
“所以我能吃掉你的那一份吗?”
班意犹未尽地去拿迦娜的银餐盘。
“不行!”迦娜重重打了一下班手背,端着餐盘坐到另一边,又连忙让开,“抱歉,雷,我不是有意占你的位置。”
“不是你的错,迦娜。”
雷坐下开始享用面前的白面包和大麦茶,还有一块用昨晚剩下的猪腰子做成的馅饼。
贝德维尔一家的穿着和饮食标准向来在水平线以上,送班和迦娜读书也不成问题,这一切都归功于银手典当行不低的收入。
打起精神,雷吃完早饭,离开家门。
贝德维尔家的前屋就是银手典当行,在冈堡,高级的典当行经营者往往自称银匠铺子,像银手典当行这样大胆打出招牌的,便把受众面向社会底层。
这从外观就可以看出来,它的招牌落满灰尘,十分邋遢,店里堆积着大量木匠工具,还有床单、毯子等实用品,而贵重品区,仅仅摆着一些昆虫标本般贴着标签的戒指和胸针,一排陈旧的怀表,两串珊瑚和几只鼻烟盒。
门里已经出现了几名顾客。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头上那顶污秽的纸帽子遮住了半拉眼睛,隔着十几米远,都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一个穿粉色丝袜的女人,褪色的绸子长袍单薄又浮艳。
戈登已经开始接待这些落魄的人,用毒辣的目光和苛刻的标准完成交易,不过,从戈登一直没有放下那杯凉透了的咖啡这一举动来看,他对这些小打小闹的生意心不在焉。
雷知道,时常会有一些特别的人出现在典当行里,他们比老鼠更加警惕,进入典当行后,戈登会慎重地把他们带进暗门,用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接收他们的赃物。
在偷窃猖獗的西部教区,这是贝德维尔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戈登和格伦警司有私交,我也是通过这层关系成为见习警员的。”
雷梳理着和自己有关的家庭背景与人际关系,转身离开。
街道上,几个把脑袋缩在兜帽里的家伙在巷子里围着一个铁皮桶烧火取暖。
工场煤烟四处弥漫,还夹带着若隐若现的臭味,这片街区的公共厕所的建设计划尚在部署,公共马车驶过时会溅起了大片烂臭的泥浆。
不远处一辆清运垃圾的卡车经过,发出厚重而有节奏的机械声。这种新型的蒸汽机械使用了粉碎机和带有螺旋输送器、金属齿轮及活塞的垃圾压缩装置,多亏了它的存在,才让梅迪丽大街不至于变成地狱。
雷抬头看了一眼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烟囱,竖起衣领,快步穿越街区。
穿着油腻围裙的屠夫在路边叫卖黑铁钩上的肉类,小贩在装着半死不活的银刀鱼的木箱边大声吆喝:“看看,清晨刚从翡纳河打捞上来的,最新鲜的渔获!”
雷充耳不闻,二十分钟后,一座灰白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大门上方是梅迪丽大街警察分局的字样。
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四冲程引擎嚣张的轰鸣声压倒所有喧哗,一辆革顶汽车破开雾气,出现在大街上。
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这辆汽车停在警察局边,光亮的黑色车身宛如一块打磨完美的黑曜石。
戴森总督查上前打开后座车门,谦卑地脱下帽子,迎接车里的人。
“尊敬的劳伦特大人,雾神与你同在。格伦警司正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