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声炮响,关闭十天的贡院大门被军士们缓缓推开。正统三年,庚戌科春闱终于开始了。
早就在门口等候已久的各省举子们,在侍卫司军士们吆喝声中,排成了十几行队伍。他们提好了笔墨篮子,举着各自的文书,等候验堪放入。
他们大多数人的脸上满是憧憬,“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读书人寒暑苦读,为的什么,还不就是这一遭走完后,东华门唱名,名动天下嘛。虽然不求跟汉王殿下比,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天下文采十斗,其独占七斗。但是能够黄榜提名、殿试唱名、琼林宴叩阙,那也是一个读书人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谁能不想?
也有少数人有些紧张,脸色惶恐,手脚举措之间僵硬呆板。旁边人也不以为怪。很多人都是这样,见不得大场面。不过这种人就算是满腹经纶,考试时也很难正常发挥,尤其在这种会试下,心态一旦失衡,很难考出好成绩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突然间队伍里传出军士大喝道:“拿出来!快些拿出来!”
众人转头过去看着,只见一个举子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笔墨篮子摔在地上,各种物什滚了一地。他浑身瑟瑟发抖,就跟大风里的一根瘦竹。
举人们神情各异,有心中忿忿不平,恼怒一个丘八武夫敢对文人儒生的骄傲们如此不敬。不过大家都没做声。此时是举人们最卑微也觉得最耻辱的时候,但就算你能考中状元,这个时候也得老老实实地接受,否则一句不遵考场纪律就能将你赶出去。连考场都进不去,你就是十辈子文曲星投胎也莫得办法。
一个军官闻讯赶来,排开众人,走到跟前喝问道:“苟驴蛋,什么回事?”
“此厮夹带!”军士的话就跟焦雷一般炸开,顿时引起了一团嗡嗡声。
军官眼睛一眯,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不管对他们还是举人而言。他叫人看住了这个瑟瑟发抖的举人,再叫人把巡察、督查们请来。
巡察是从翰林院、鸿胪寺等闲散清贵衙门抽调出来的,督查是从都察院抽调出来的御史们,都是读书人,不是进士就是举人。
来的四个巡察督查,听到夹带二字,也不敢做声了,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军士们当众搜查。很快,从这举人的砚台、笔杆里搜出几张小抄来。
巡察督查们脸色难看,军官却是舒了一口气。这要是不小心让这厮给夹带进去了,后面却被查到了,自己不仅前途全完蛋,还要流配充军。所有应试举人在验堪入院后,文书上都会有值班军官的画押,事后一查就知道搜查的人是谁带的班。
已经吓得软成一滩稀泥的举人连同证物被一起拖走了。各方都不敢轻视,各自报告上司。
主考官杨慎一、副考官叶志高现在还被“关”在慎思房里,等着正式开考那一刻,解禁拿出考题来。所以现在贡院做主的是总办监考官,都察院左都御史钟升。他接到巡察、督查们的禀告,带着副总办监考官,刑部左侍郎李国利匆匆赶来了。
而负责贡院禁卫戒备的侍卫司副都指挥使余万里也刚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