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与堂堂同知当堂彼此质疑起来,可把满堂文武官员瞧惊讶了。
寻常人家的小儿,哪个有胆量与同知那般争吵?
曲克与杨可世交头接耳,曲克说:“这厮莫不是以为单凭他这番好话便能取得个前途不成?”
杨可世道:“我看不像,这小儿若真有那心,他也该与仲古有讨好才是,你看他孤注一掷又满怀信心,我看他是自信的很。”
曲克恍然大悟:“那小儿是个狠岔子。”
杨可世笑道:“这就是了。”
堂上无人喧哗,折可适叹口气,按着腹部道:“本官好好一次升堂,教你们搅扰成了甚么样子?罢了,再有谁胡搅蛮缠,本官也只好请杀威棒来伺候。爨同知也须仔细了,无端让人猜疑你偏袒哪家,本官也不好看你面上有所袒护。”
爨同知气道:“下官何处偏袒哪家?”
杨可世指着李寇说:“他说你偏袒王氏。”
爨同知怒道:“小儿胡说怎可当真?”
杨可世道:“爨同知一肚子的书连个小儿都辩不过吗?”
曲克笑嘻嘻道:“没有杀威棒爨同知哪里能讲得来道理。”
这两个一唱一和十分让爨同知无可奈何。
文官是可以挟制武将,可他只是渭州同知。
那两个却是泾原路的兵马钤辖。
李寇此时不再多说只看着那官儿问案。
折可适思忖片刻,既然马氏决意放弃合法所得的好处那便好判决了。
他先问法曹:“你等依法有什么判决?”
李寇开了眼界,原本一直当堂官判案只须口中说话文书记录就是。
原来宋朝官员判案也用专业人员做指导了。
法曹两个翻开法典一一对照,既无奈又不得不宣布:“既是和离,家产本该分一些予马氏,马氏既不要,王氏所有权、责一体承担。”
那两人又咬文嚼字念了许多法令条款,李寇听着有些糊涂有些也能明白。
比如规定和离之后依据各自所分的财产多少规定权力和义务,这已经有现代法律的意识了。
但法令对于马娘子规定的义务有些多,至要便是不得肆意诋毁王氏。
这不是为难马氏而是律令本如此。
李寇心道:“倘若王氏诋毁那姑娘又该怎么说?”
律令也有规定,既是和离,便该两个都本分,王氏若肆意诋毁马氏那也要公开赔礼道歉,并接受律法制裁,最要紧的一点便是“今原告为被告,证据确凿,须分付两家诉讼费用,并一体分付恢复今被告之人名誉之费用,不可拖延”。
爨同知再未就马氏不得涉足粮食生意一事争辩。
他已全然看出来了,折可适纯属在玩他几个。
何况折可适即便是死了经略安抚使还是他们的人,陕西诸路经略安抚使何曾换过别人?
李寇此时心下也作此想。